「元玉姐姐,你好像……不那麼氣恨了?」前陣子的元玉姐姐渾身就好像罩著一層寒冰般,昭告著「生人勿近」,但今日她給人的感覺己回復到以往,像舒人心脾的春風。
「是嗎?怎麼說?」車元玉挑眉笑問。
「我好久沒見你這麼真心的笑著了,之前你恨著長孫承音,所以也總是對人防備,給人一股難以靠近的感覺,一點兒都不像我認識的元玉姐姐。」
聞言,車元玉一愣,但沒有多說什麼,在還沒想通前,她暫且將這番恩怨埋在心裡吧。
「是嗎?」她只是淡淡的輕應道。
「不過現在倒好,元玉姐姐再也不用為了如何對付長孫承音傷腦筋了。我爹說長孫承音因為要娶康柳雲的事,不但失去了皇上的信任,更被責以廷杖二十,而且那康家二小姐既任性又無才,娶這種女人為妻,只怕身邊所有的人遲早都會被她得罪光。」
聽到這些消息後,崔妙禾暗自叫好,迫不及待的找機會出門,就是為了要告訴車元玉這件事。
如果真如她爹所說的這樣,那元玉姐姐就不用再費心去報什麼仇,只要等長孫承音自取滅亡就行了。
車元玉靜靜地聽著崔妙禾語調飛揚的敘述,一顆心卻愈沉愈深,果然如她所料,長孫承音現在的狀況堪稱如履薄冰,如果她仍舊不知道他曾經救過她的事,那麼她絕對會和妙禾一樣拍手叫好,可如今……她就連袖手旁觀都覺得困難。
「元玉姐姐,你說這是不是一件好事?」
「什麼?」她困感地望向好友。
「聽我爹說,那個康宗年與八王爺走得很近,而且八王爺自當年皇上登基後就頗多不服,只是少有人看得出來,所以……」說著,崔妙禾竟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我爹說長孫承音與康家的再次結親,其實是自尋死路,因為八王爺對皇朝大位虎視眺眺,皇上早有除之而後快的心思,只是苦幹找不到機會。」
「但皇上和長孫承音不是表兄弟嗎?而且他也一向都是皇上的心腹……」
「本來是這樣沒錯,可惜的是長孫承音喜歡上康柳雲那個草包美人,甚至為了娶她當廷觸怒皇上……看來這長孫承音與康宗年就要變成蛇鼠一窩了,一旦他們結成親家,若是八王爺一反,長孫承音還怕不受到牽連嗎?這回他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嘍。」
崔妙禾的語氣愈說愈輕快,車元玉的心思卻是益發沉重。如果妙禾說的都是真的,那她真要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嗎?
「元玉姐姐你說,這樣是不是很好?『兵不血刃』向來是制敵最好的方法,咱們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等著瞧就行了。」
崔妙禾或許沒有車元玉剛烈的心性,家中影響也不至干太大,可光就這次的事害得她出入不便,被家裡的人管得死死的,她就有理由討厭長孫承音、居夙升和柴折霞那群人,因此自然樂見他們全都得到應有的報應。
望著好友的雀躍,車元玉很希望自己也能有和她同樣的心情,偏偏她的心卻沉重得飛不起來。
她發覺,她根本無法冷眼看著這一切發生,她得做點什麼去阻止。
第7章(1)
車元玉一回東勤王府,便朝著長孫承音的書房走去,她帶著長驅直入之姿邁步向前,卻在書房外的院落停住了腳步。
恩怨難兩全,她本該樂見長孫承音自掘墳墓,可只要一想到他若是踏錯一步便會萬劫不復,她的心就又惴惴不安。於車家,他是惡人;但對於她,他卻是恩人和……心中偷偷戀慕多年的人啊……
在原地來來回回走了幾遍,她始終無法下定決心該怎麼做。
「你有事找我嗎?」
終於,她怪異的舉止被人給逮個正著,只見長孫承音站在他的書房門外,目光與她相對,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乍然聞聲,車元玉驀地抬頭,視線不意撞進兩潭幽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即使在衝動之餘前來找他、也見了他,她卻依然無法這麼快調適好心情,勸戒他莫與皇上作對。
她愣愣地瞧著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和高挺的鼻子,然後它們就這麼自然的、逐漸與記憶中「他」的貼合,這擺明就是同一人嘛,當初再相見時她怎麼就沒認出來呢?
那時的她,是被怒氣蒙蔽了雙眼吧。「你真的……要娶康柳雲為妻嗎?」
「我提了親。」不直言答案,長孫承音笑著說,態度模稜兩可。
「為什麼?」她再問。
是因為愛嗎?可她從他的眸中,瞧不出任何一絲對康柳雲的愛意,那他究竟是為什麼鐵了心執意往深淵去?
這一次,他只是凝視著她,並沒有回答問題。
兩人對視良久,終究還是她沉不住氣地先說:「你不知道康宗年有心想反嗎?若是他真的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你也會被牽累的。」
「這事,你是聽誰說的?」聽到她的話,他眉頭驀地一皺。
看來康宗年的狼子野心,察覺到的人己經不只皇上和他了,他得盡早誘出八王爺才行,好將那些有異心的臣子一網打盡。
「無論我是聽誰說的都一樣,你萬萬不可以有謀逆的想法。」她嚴肅無比的告誡著他,她決定了,恩為恩、怨為怨,既然她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那麼遇事自然得要分開處理。
心念一定,她原本煩亂的思緒不復見,望著他的眼神寫滿了堅定。
「你這是在……擔心我?」瞧她那模樣,長孫承音忍不住帶點疑感的問道。
她不是一向視他如仇敵?倘若真恨他,不是應該等著瞧他犯下大錯,正好藉皇上來除掉他,好洩心頭之恨嗎……
恍然察覺到她的轉變和似有若無的情意,他平靜的心湖乍然出現一陣狂喜。
「我……」她張口卻語塞,畢竟她怎麼能承認自己的憂心?既然不能承認,她索性轉了個彎道:「誰會擔心你啊?我只是擔心弄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