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頭、債有主,就算她想找人算帳也得先找到正主兒,那個舉發之人以莫須有的罪名害慘了她們三家,她自然也不打算讓他好過。
說起這個,姬君吟和崔妙禾心頭原有的憂心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同仇敵愾的怒氣。
「聽說是當今丞相長孫承音、戶部侍郎居夙升及平遠將軍柴折霞三人聯手參奏的。」
「我也聽說居家有分。」崔妙禾語氣憤憤不平,堪稱咬牙切齒,顯然她的怒火特別針對居家。
車元玉眉心一蹙。長孫承音嗎?
她早就聽聞長孫承音為東勤王府的家主,身為皇室唯一外姓王爺又官居丞相之位的他,不但有著無儔的俊容,更有滿腹無比細膩的心思,如果陷害父親的對象是他,那麼事情難免棘手。
她抿唇不語地思索著,不解長孫承音為何要陷害她爹?而憑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要如何才能替爹討回公道?
「你在想什麼?」見她一副深思的模樣,姬君吟心中不免憂心,元玉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想來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爹受委屈,這口氣無論如何她一定想討回來,可……對象是堂堂的東勤王兼丞相啊!
一個落難的尚書千金,一個是聲勢如日中天的皇上寵臣,這樣的對峙幾乎不用想就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我在想,我們車家與那長孫承音究竟有何仇怨?」車元玉坦白道。如果無仇無怨,長孫承音為何要將注意力放在她爹這樣一個盡忠職守的官員身上,除去了她爹,他又能得到什麼?
「妙禾,你別添亂了。」沒有漏看這丫頭眸中的躍躍欲試,姬君吟連忙輕斥,就怕她不知輕重,陪著車元玉不顧一切的胡鬧。
「我哪有添亂?」崔妙禾不服氣的嘟起嘴,最近她們三個之所以過得如此狼狽,罪魁禍首不就是那幾個朝廷新貴嗎?
因為這件事,她爹一反常態的不想讓她再來見元玉姊姊,甚至還積極地拉攏平遠將軍柴折霞,說是唯有她嫁進了將軍府,才能保住他們一門的富貴。
哼!她才不要呢!任何與元玉姊姊為敵的人,就是她的敵人。
第1章(2)
見到她滿心盤算的模樣,姬君吟有些心急地開口說道:「元玉,別做傻事。」
「做什麼傻事啊?」崔妙禾聽著兩人的對話,有些摸不著頭緒的問,但卻沒人回答她。她左瞧瞧車元玉的若有所思,再看看姬君吟臉上的擔憂,霎時頓悟,「難不成……元玉姊姊是要找長孫承音算帳嗎?」意識到這一點,她臉上洋溢著難掩的興奮,完全沒有姬君吟的憂心如焚。
想到這裡,崔妙禾再次心直口快地說道:「本來就是他們胡亂栽贓,才累得車尚書被罷官抄家,這口氣難道咱們不該替元玉姊姊討回來嗎?」
「妙禾,快別胡說,你要知道長孫承音現下可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就連一品大臣見了他,還得向他問安,咱們既無權勢亦無證據,怎麼報仇?」姬君吟就事論事道。
再說,由她偷聽到爹與幾位來訪大人的談話中,隱約已猜到這回他們三家一同遭難其實並不真的那麼冤枉。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長孫承音已經手下留情了,這事若真要掀了天似的鬧起來,車伯父就算是被斬首流放也有可能,如今不過是抄家摘帽已屬萬幸,她擔心如果元玉再去招惹長孫承音,真要觸怒了他,誰知還會鬧出什麼事來。
「可是……」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她們三人的家族蒙冤不白嗎?這口氣車元玉可嚥不下!
「現在這事正在風頭上,你別心急,就算真的要做什麼,也得等事情先平靜一些再說。」知道以車元玉倔強的性子,若是直言阻止只怕行不通,更不會信父親車尚書真有罪,於是姬君吟只好拐個彎勸道。
抬眼凝望姬君吟好一會兒,車元玉出乎意料之外的點了點頭。
「好,就等過一陣子再說吧。」
「這怎麼行?」原已蓄勢待發的崔妙禾聽到這話哪裡肯依,耐不住性子的揚聲叫道。
但車元玉卻只是淡淡地開口說:「君吟說得有道理,現在的確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才是時候?」
「還是如君吟所說的,再過一陣子吧。」車元玉斂下眼。方才君吟的那席話提醒了她,有些事她得單獨去做,無論是君吟或是妙禾,目前都還是官家子女,一旦她的計畫失敗,首當其衝受影響的便會是她們和她們的家人,所以她萬萬不能拖她們下水。
「好了,我出來很久,也該回去了。」不等她們再多說什麼,她揚起清淡的笑容,挺直背脊踩著不疾不徐的步伐走出茶樓。
她捏緊手中救命的銀票,決定先去請大夫,眼下還是安置好父親最要緊,至於其他的,她心中早有定見,不會是君吟三言兩語便可改變的。
只是君吟那一席憂慮十足的話提醒了她,千萬不可讓她們兩人知曉自己的盤算,免得再一次的連累她們。
園子裡的花草樹木鬱鬱蔥蔥,幾乎掩去了半邊天光,讓人想要窺視其中都難。連綿的屋脊宛若飛燕似地沖天而入,屋舍精美卻不奢華,教人一進東勤王府便忍不住瞠目結舌的讚歎。
屋子裡奴僕不少,往來之間卻靜得宛若無人,可見長孫承音治府極嚴,所以奴才們才會如此小心謹慎,只是這樣的安靜不免讓人感到一片死寂,更令人時時刻刻精神緊繃,無法放鬆下來。
皺著眉頭是柴折霞每回踏入王府時唯一會有的表情,他狀似悠閒地步行在曲折的九轉橋中,卻完全無心觀賞橋下池中色彩斑斕的錦鯉。
「嘖,這傢伙一定得把自己家弄得像是幽冥地獄一般,這樣無聲無息,讓人感受不到半點生氣嗎?」
一襲白色衣裳襯得柴折霞整個人看來溫文儒雅,偏偏他唇畔那抹總是噙著的笑意,為他平添了一股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