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四周的寂靜,又見迎面而來的幾個丫鬟低頭且拘謹,他壞心眼一起,揚起粲笑在丫鬟對他施禮時突然宛若蒼鷹般拔地而起,一股勁風拂起丫鬟們的裙擺,原本表情如石像般的丫鬟們尖叫聲四起,忙不迭地壓著裙擺四處亂竄。
「哈哈哈……」對於自己惡作劇成功,柴折霞得意得很,心情愉悅的在屋簷上幾個靈巧的跳躍,然後便俐落地進了主院的院落中。
人才剛巧落了地,就見一記冷光朝他掃過來,如若目光可以殺人,他現在只怕早已千瘡百孔、一命嗚呼了。
可惜,目光不能殺人,他的小命也還安在,所以痞樣也沒有半分收斂。
「一定得這麼石破天驚的出現嗎?」冷冷地瞪著來人好一會,長孫承音明顯不悅的聲音響起。
他話中這股冷意足以讓尋常人在烈陽下背脊生寒,可柴折霞卻完全不當一回事,只是淡淡地笑道:「不弄點事來玩,我會誤以為我下了森冷的地府。」
他聳了聳肩,模樣沒有當朝天子新寵大臣的氣勢,反倒更像是個痞子書生。
聽到他的話,長孫承音眉頭冷不防往中間一攏,雖然不悅,但他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逕自問道:「我要你辦的事辦了嗎?」
「辦好了。」不就是拿了大皇子底下的幾個人手,讓大皇子知曉行事作為得更小心謹慎,這種小事對他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嗯。」聽到令自己滿意的答案,長孫承音幽深的眸光依舊波瀾不興,回身便準備進屋子裡頭了。
見狀,柴折霞對於他的現實著實有些傻眼。自己賣命做事竟只換來他這冷冷淡淡的一聲「嗯」
一口氣硬是上來,他忍不住追了上去,大聲嚷嚷起來,「喂,你有沒有搞錯啊?我在外頭拚死拚活的賣命,你不心懷感恩也就罷了,怎麼還連句謝都不會說?你這個丞相也做得太爽快了吧,你要知道……」不滿的從屋外追進屋裡,前腳剛跨進門檻,他那巴拉巴拉的抱怨聲便倏地止住,雙眸閃出亮晃晃的光芒,就像看見什麼稀世奇珍一般。
他的眼直勾勾地瞪著那壺在小燈台上溫著的醇酒,因為有了熱度的增溫,一室酒香溫醇,還沒喝就已經讓人著迷萬分。
「香啊!」就像變戲法似的,他原本還氣憤不已的叨念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神往的臉色。帶著崇敬的目光,他難得斯文的步上前去,雙眸沒有離開那壺醇酒片刻。「這就是千金難得的『知雲醉』嗎?」
「嗯。」
長孫承音還是那記不冷不熱的輕應,但見向來大剌剌的好友難得小心翼翼,他那雙深邃的黑眸驀地閃過一絲笑意。
「我的?」柴折霞再問,不等到他回答,大掌已經迫不及待的往那壺酒伸去。
「嗯。」
一等長孫承音應聲,柴折霞便俐落地斟好酒,然後帶著崇敬的心情一口飲下。「啊,好酒……」酒順著喉頭滑入,一股酒香在舌尖蕩漾,他這輩子嗜酒成癡,最最不能抵抗的便是溫醇的好酒。
「一壺都是你的了,還替你備了上好的下酒菜,這樣……應該足夠安慰你的勞苦功高了吧?」好笑的望著眼前的酒癡,長孫承音調侃的說著,人也再次落坐於書案之後,準備先替皇上瞧瞧那些折子。
這是他的工作,所有大臣上奏的奏折盡由他先過目,再分出輕重緩急分批呈給皇上。
照理說,但凡呈給皇上的奏折是不能帶出宮的,可是皇上打定了主意要奴役他,又不能時時將他關在宮裡頭,於是只好準他將沒做完的事全都搬回家來做。
人人都說這是皇上的恩寵,可若由他來說,這不過是要他沒日沒夜的做牛做馬。
「喂,如此美酒當前,你還有心情看折子?」品了酒的柴折霞心情極好,自然見不得有人埋首公事,起身便要拉著好友與他一起飲酒作樂,但誰知道他才起身,門外便響起一陣嘈雜聲。
長孫承音皺起眉頭,心中湧起不妙的預感,李總管知道他愛清靜,不可能調教出會這樣大聲嚷嚷的奴才,既然在「正常」的情況下不可能,那麼便必定是出了事。
一見有人急匆匆奔了進來,他連忙沉聲問道:「什麼事?」
「主子爺……是……是……」那人顯然奔得太急,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靜下心來慢慢說。」長孫承音冷聲道,依舊八風吹不動的端坐書案後,渾身有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勢。
似是感染了他的鎮定,原本急得說不出話來的下人突然深吸一口氣,然後一鼓作氣地說道:「是大小姐不見了!」
聞言,長孫承音面色不變,依然冷靜的道:「怎麼回事?說清楚。」
「大小姐今日早起便纏著乳娘帶她上街玩耍,可乳娘不肯,大小姐便氣得將乳娘丫鬟全都趕出房。本來乳娘以為讓大小姐靜靜就沒事了,誰知要送晚膳時,才發現房裡空無一人。」
「院子裡頭找過了?」一個五歲的娃兒能到哪兒去?怕是心裡頭不開心,所以故意藏起來教人心急罷了。
「幾乎都命人翻遍了,可沒找著,但卻在後院的圍牆口發現一個本來沒有的小洞,從旁邊塌軟的雜草來看,似乎是……有人鑽過的痕跡。」
「所以她出府了?」
「應該是……」
「該死的!」長孫承音低咒一聲。
那丫頭倒是膽子大,年紀小小也敢自個兒出府?本來不過是走失了個娃兒,派人去找回來便是,偏偏他是京城裡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要是娃兒讓別人先找著了又發現她的身份,只怕會用她來對他威脅恫嚇。
想到這點,他驀地站起身,嚴正下令道:「不動聲色的派人出府去找,天黑前務必要將人帶回來。」
「嘖,不過是小孩貪玩溜了出去,有必要那麼急嗎?我倒覺得你還是多瞧幾本折子比較重要。」
來人這話帶著濃濃的譏諷意味,顯然對於長孫承音弄丟孩子的事頗多責怪,只是沒有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