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也沒差了,在她親愛的父親前些日子被警方依教唆殺人未遂、業務侵佔等罪名逮捕後,她知道自己自由了,再不用刻意讓自己在公開場合的演奏顯得呆板,好避免引起太多關注,如今她就是她,不是誰的女兒。
用力閉上眼,甩掉那些不堪的往事,李容芸提醒自己要打起精神,等會兒還得出去面對眾人呢!
就在她站起身時,休息室的門突然被人自外打開了。
她一愕,才想為對方竟未先敲門便闖入表達不悅,卻在見到來人的容貌時,徹底呆住。
「你——」怎麼也想不到會在此時此刻見到他,她驚訝得說不出話。
還以為自己對他的印象已模糊,沒想到原來那張面孔早牢牢拓印在腦海裡,一見到,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儘管他們只曾在兩年前有過很短暫的接觸。
「好久不見。」男人開口,語氣乍聽溫和,但她卻聽出潛藏其中的冷意。
「嗯。」她遲疑了一會兒,才輕應了聲。
嚴格說來他們並不熟,不過……不過就是曾有過一夜情的對象,而且還是在她父親的設計之下發生的。
她不曉得該如何面對他……
男人沒有給她太多時間回憶過往,在她恍神之際,已快步走上前,大掌扣住她纖細的頸子,接著熾燙的唇覆了上來,狠狠侵奪她的氣息。
她驚惶的抽氣,卻非因害怕他的掠奪,而是察覺到自己內心對於他的狂肆居然沒起半分反抗之意。
不懂,她真的不懂,說起來他之於她不過是個陌生人,如同父親企圖將她送給別的男人,為什麼其它人都不行,就他可以?
若是別的男人,她寧願自我了斷,也不願讓他們碰著一根指頭,為何卻縱容他這麼待自己?
好似身體裡的某個部份,在理智尚未認同前,便已向他臣服,被他這樣緊緊擁著,她就徹底忘記要抵抗。
「你……來做什麼?」一吻過後,她渾身虛軟,不得不依偎在他懷裡。
她不認為他是單純來聽她的演奏會,畢竟兩年前他們可說是不歡而散。
「你問我?」不同於她的狼狽,他氣定神閒,甚至唇邊還勾起一抹冷笑,「當然是來綁架你的。」
兩年前
「小姐,先生吩咐要讓您隨他出席今晚的飯局。」管家站在琴房門口,以一種機械式的語氣傳達主人的意思。
「飯局?」琴聲停了下來,李容芸秀眉輕蹙,顯然對於這樣的要求有些排斥,「我晚上還有家教要上,為什麼他和客戶有飯局我也得參加?」
她自大學起便接了幾份鋼琴的家教,一直到現在研究所都畢業了也未中斷,實在不想因為一個自己不感興趣的飯局請假。
沒想到管家卻道:「先生已經替您向學生家長請假了。」
她不敢置信的回頭,語氣中有著惱怒,「他怎麼可以擅自作主?」
她和父親其實不親。
父母在她年幼時即離異,她原是跟著母親相依為命,只是好景不常,母親在她高三那年出了意外變成植物人,之後她便被接回李家,這才和父親有了接觸。
不過即便看似住在同個屋簷下,他們父女也沒什麼交集,經過這些年後,李容芸大概明白父親私下有些見不得光的生意。
她是個不受父親重視的女兒,縱使不滿也沒法改變什麼,但這樣的認知卻讓她與父親更加疏離。
她甚至計劃再過幾個月就要搬出去,從此不再跟這個「父親」有任何往來。
「總之先生是這麼交代的。」管家仍是那副波瀾不興的態度。
李容芸生氣的瞪著對方,可也明白自己對他生氣也沒有用。
「如果我不想去呢?」她深吸了口氣。
管家沉默了幾秒,「先生說若您不去,他將不再支付許女士的醫療費用。」
他口中的許女士,便是李容芸的母親。
「他敢」沒想到父親竟會撂下這樣的威脅,她憤恨的瞇起漂亮的眼眸。
「許女士與先生離婚二十多年,先生本來就沒有照顧她的義務。」管家冷冷的說著。
「是啊,他只是好心替他的女兒照顧親生母親而已。」李容芸諷刺著。
管家沒有接話,他們心底都清楚,她沒有選擇餘地。
她握緊拳,逼迫自己問道:「幾點?」
「六點,先生會派司機回家接您。」管家很快的說著。
「我知道了。」她咬牙道,回頭重新瞪著琴譜,「我到時會準備好的。」
不管對父親的行徑再怎麼不滿,她也不能拿母親的生命開玩笑,現在的她根本沒辦法獨力照顧母親。
忍忍吧,李容芸。
她告訴自己,再多忍一下,等她有能力負擔母親龐大的醫療費,她就要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
胡於宸坐在寬敞的奔馳車後座,覷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他的神情淡漠,彷彿沒將任何事放在心上。
只有他自己明白,此刻渾身的血液正沸騰著,萬分期待今晚的飯局。
他低頭冷笑的瞧向手中的照片。
李鵬——這是他的仇人這一世的名字。
是的,是「這一世」。
奈何橋畔,他沒喝下那碗孟婆湯,帶著三世記憶來到現代……
「喝下吧!忘記一切,對你和她都好。」連著三次,孟婆都這麼對他說。
可是他不要忘、不想忘。
江南水色,湖畔青柳,夕陽在湖面鍍上一層金粉,同時也映在那張嬌美的笑顏上,在剎那間奪走他的神魂。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他的芙娘,自此眼中再也看不進任何女人。
在經過這樣漫長的歲月,很多事他早已記不清了,但總記得關於她的一切。
他的愛憎太強烈,不想忘記他深愛的情人,也不願忘掉害死她的仇人。
「就算你不肯忘,也改變不了什麼。」孟婆歎氣,「莫說帶著前世的記憶,將嚴重影響你後世的人生,輪迴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等上幾輩子,也未必能再見到他們。」
孟婆沒說的是,即便碰上了,沒有紅線的羈絆,他們倆終究有緣無份,這是早注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