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秀容面目猙獰,笑聲十分難聽,「你休想!你休想!」她非常激動,簡思嚇壞了,生怕她的身體負荷不了情緒這麼大的起伏,趕緊撲過去抱住她。孔秀容怨毒地看著奚成昊,渾身抖得連手都抬不起來,如同詛咒又好像十分快意,「我寧可讓她給別人當小老婆,寧可她當婊 子,我都不讓他跟你!你……你……」她大病初醒,接連受到巨大的刺激,情緒激動,心臟無法負荷,終於再次暈死過去。
簡思近乎瘋狂地按呼叫鈴,腳步踉蹌哭喊著去找醫生,她生怕媽媽就這麼死去,生怕媽媽又因為她而死去!她怕的渾身血液都凝固了,凝固成刺痛五臟六肺的冰碴。
奚成昊臉色灰敗地站在房間一角沉默地看醫護人員進行搶救,孔秀容被幾個護士疾跑著往急救室送。他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怨恨他,怨恨到超乎理智。他一直覺得他真情實意地娶簡思,盡自己所能地補償她們,是她希望看到的結局。他沒想到……孔秀容常年病痛貧苦,精神已經出現病態,竟然說出那樣的話。
簡思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奚紀桓扶著她才不至於癱倒下去,額頭被母親砸出來的血痕異常刺眼,她看奚成昊的眼神卻是空洞冷漠的,連怨恨都沒有,她對他說:「你走吧,再也不要來。你能對我們做的最大的補償,就是再也不要出現在我媽面前。」
奚成昊胸口血氣一湧,翻上來的不知道是苦水還是血液,他的心疼痛到極點竟然是一片麻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房間的,不知道自己怎麼離開醫院。他的自信,他的意氣風發,因為她的一句話,全都化為虛無。他誠然不再是五年前衝動青澀的少年,不再被父母重壓掣肘,哪又能如何?他能做的……還只是離開!
張柔和蔣正良到了醫院沒有立刻上來,而是給簡思打了個電話,他畢竟瞭解她媽媽的脾氣。簡思不好意思的請他們稍等一下,掛斷電話小心翼翼地走到媽媽床邊,孔秀容從急救室出來,情緒已經平靜很多,所幸也沒有再加重病情。
「媽媽,正良和張總要來看你,你想見他們嗎?」她柔順地微笑著問,好像從未和媽媽之間發生任何不愉快。
孔秀容把臉轉向背對門的一側,搖了搖頭。
簡思對她的拒絕並不意外,她體諒媽媽對自己容貌改變而抗拒與外人見面的心情。「我……能請他們到外間坐一會兒嗎?」她小聲的徵求同意,「他們就要結婚了,那麼忙還想著來醫院,我——」
「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孔秀容不耐煩地打斷她,煩躁地閉起眼,表示不想再聽她說話。
簡思放輕腳步,出了病房才給蔣正良打電話,並下樓到電梯口去接他們。
正良和張柔拿著水果和花籃,簡思連忙接過張柔手裡的花,進了電梯。簡思不敢抬頭看他們,她知道,奚紀桓打電話給張柔請假以及說了她媽媽的病情,他們就什麼都明白了,現在見了面,彼此的心情都很複雜和怪異,三人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張柔主導氣氛慣了,還是她先開口:「你媽媽現在情況還算穩定吧?」
終於有了話題,不用再那麼難堪的沉默,簡思也暗暗鬆了口氣,「還……好,只是嘴巴有點……歪,所以不想見人。張總,正良,希望你們別介意。」
正良連忙安撫地笑了笑,「不會,我們都明白的。」
坐在高級病房外間的會客沙發裡,蔣正良和張柔的表情都沉重起來,剛才勉強掛出來的笑意也不見了,他們當然知道簡思是用什麼代價換取母親這麼好的治療條件的。簡單的寒暄幾句,明明是相熟的朋友,卻只能說些不著痛癢的客套話,讓所有人都有些難受。
「我們三天後的婚禮,你能來吧?」張柔捋了下頭髮,努力使自己顯得自然一些。
簡思猶豫了一下,判斷張柔這是誠懇的邀請還是隨口的敷衍,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在張柔的眼中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以前張柔喜歡她,是因為她不甘墮落不走捷徑,她瞭解張柔,或許現在她就是她最討厭的那種人。
「來吧,我和小柔都希望你來。」正良怕簡思想歪了,微笑著強調。
簡思點頭,無論他們是怎麼想她,都是她的朋友甚至是恩人,她應該盡到自己的一份祝福。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你好好照顧伯母吧。」正良拉了拉張柔,簡思也起身相送。
張柔已經和正良快走到電梯口了,忍了半天的話還是想說明白,她讓正良先去車裡等她,拉著簡思進到沒人的樓梯間。
「思思,我這話或許不好聽,但一直以來,我從沒把你當過外人,所以我今天才和你說這話!你今天做出這樣的選擇,我不能說什麼對錯,每個人的路只能自己選擇。但奚紀桓……他根本還是個孩子,他還不定性,甚至他對感情根本負不了責。你也看見了,以前打到辦公室找他的女人有多少,他是怎麼對待她們的。」
簡思點頭,微微而笑,「張總……我都知道。」
張柔雙眉一展,「走到這步,我想你也下定決心了。思思,我只想說,無論如何我都當你是妹妹一樣。我希望你不要放棄工作,如果你願意,還給我當秘書吧,等我忙完結婚的事,你媽媽也出院了。你現在……在經濟上也不愁,請個保姆照顧媽媽,我希望你……給自己留條路,省得將來……」張柔抿了下嘴,說不下去。
簡思的嘴唇輕微哆嗦,她真的很感激張柔能對她說這樣的話,「張總……我,我……」一句謝謝,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張柔拍了拍她,「嗯,我都明白。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女孩。」
第9章(2)
簡思靠著樓梯扶手,張柔走了她還是一動沒動,她感到幸運,張柔沒有看不起她,還真心實意地再次幫了她一把,其實她就算立刻炒掉她,她也不怪她。她現在對誰來說,都是個麻煩。奚紀桓或許算個不錯的男人,心地也很善良,但他正如張柔所說,他無法對感情負責。簡思擦去眼淚,笑了笑,既然她只是想要他的錢,那就只愛他的錢吧。到了現在,她自保的方式,就是拋棄幻想,拋棄情感,不然將來……她就會如五年前一樣輸的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