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來司機,安排好明天接梅逸的事,囑咐他給梅逸的車子加油,並檢查一下啊有沒有問題。再吩咐保姆仔細打掃梅逸的房間,準備梅逸喜歡吃的菜。
趙舒元勉強吃了幾口,回客廳的時候正聽見梅施張羅,她走過去拉住女兒的胳膊,「施施……」這時候,她倒寧願嚎啕大哭,看見女兒這樣,她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
梅施的電話響起,她看了一眼才接起來,是簡思打來的。因為梅施說去給奚曉買內衣,然後就杳無音信,她擔心了。
「我沒事,曉曉好嗎?」梅施笑了笑,也許是心不自覺地軟下來,突然覺得極端疲憊,站都站不住了似的。簡思把手機放在奚曉嘴邊,梅施聽見她稚嫩的咿呀聲,「明天早上我還有點兒時間,去看曉曉吧。」她乍然非常想那個已經會笑的小嬰兒。
掛斷電話,梅施抱歉地看著媽媽,「明天……」
趙舒元連忙點頭,「去吧,讓老張送你去,你別開車了。」從梅施的眼睛,她已經看見了疲憊的極限,從小到大,這個孩子沒有這麼倔強過。「施施,今天下午……發生了什麼事嗎?」女兒是從外出回來開始表現出這種狀態的,趙舒元猜測,她可能去見了阮廷堅。
「沒有。」梅施強撐著笑了笑,「只是想開了。」
趙舒元眉頭緊皺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現在梅家每個人背負的痛苦都太重了,經不起細問。
第5章(2)
梅施在空調前吹散了身上的冷氣才去嬰兒床邊抱起奚曉,她也說不清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特別想看可愛的嬰孩。奚曉在她的臂彎裡呀呀地笑,梅施用手指輕戳了戳她的嫩臉,這麼喜歡奚曉……除了她可愛,還因為她只有母親在身邊吧。即使經濟條件這樣好,奚曉還是讓人在這一點上心生憐憫。梅施親了親奚曉的臉蛋,陶醉地聞她身上的奶香,作為母親,她不能自己的孩子被人憐憫!
她把奚曉放回嬰兒床,注視了很久,她是無法給孩子提供這麼好的生活條件了。國元衰落後,整個梅家會過什麼樣的日子是她目前還不敢想的,如果非常艱苦,難道她要自己的孩子接受阮廷堅給的撫養費嗎?
她又抱起奚曉重重地親,如果她的孩子能生下來,一定也這麼可愛,可是……她不能要。為了孩子好,她也不能要!
「施施,出了什麼事嗎?」簡思皺眉看著她,若有所思。
「沒。」梅施努力地笑了笑,「只是家裡有點兒事,最近不能總來看曉曉了,特別捨不得。」
「哦。」簡思點點頭,顯出釋慮的表情。
「我走了。」梅施咬了下嘴唇,又看了看奚曉,輕輕把她放回嬰兒床。
經過了這次的教訓,她太知道貪心的惡果,對孩子的不捨也是貪心,她醒悟了。
梅施很不舒服地醒來,覺得頭痛欲裂,嗓子火燒火燎。擰開了檯燈,掙扎著把加濕器開成大擋。門外的走廊上傳來輕微的響聲,是保姆在拖地板,梅施瞥了眼時鐘,已經是早上六點多了,窗外還是一片黑沉。擔心下雪會影響梅逸的飛機降落,她走到窗邊撩起窗紗,玻璃上蒙著厚重的霧氣,用手擦的時候冰涼刺骨。
地面沒有積雪,天空卻十分陰霾,梅施覺得自己也同天色一樣晦暗,湮進這陰沉的顏色就分辨不出來。
簡單地梳洗一下,她看鏡中的自己,連嘴唇都是蒼白的,好像倏然失去了全部光彩,憔悴得極為明顯。下樓的時候正碰見媽媽也從房間出來,母女相視的時候都愣了愣,都被對方的黯淡臉色嚇了一嚇。
早飯如意料中沉悶,母女二人都食不下嚥。「媽,小逸要下午三點多才到,你再去休息一下吧。」梅施看著對面媽媽青蒼的臉色,擔心地說。
趙舒元點了點頭,扭過臉看了會兒窗外,「你也別去接小逸了,萬一下雪,班機不知道會延誤到什麼時候。」
梅施沉默了一會兒,嗯了一聲。小逸幾次回國她都去接了,生怕他回來沒個親人來迎接都會感到失落。可是今天她太累,陰暗的天色讓她的心情更沉重,更覺得疲憊得近乎脫力。
飯後母女二人各自回房,壓在心上的力量實在太沉重,即便擠在一起,非但不能互相安慰,反而要想起對方的痛苦,還不如各自承擔自己這份。梅施似睡非睡,昏昏沉沉地不停翻身,連中午飯也沒吃,直到下午兩點多才勉力起床。收拾整齊,她下樓準備梅逸回家的種種,總不能再讓媽媽操心了,她現在能為這幾家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天空飄起雪花,梅施看著紛紛揚揚的落雪,擔心地長蹙眉頭。趙舒元也下樓來,呆愣愣地站在窗邊看下雪,連句擔憂的話都說不出來,往日趙總的風采消失得一乾二淨,梅施坐在沙發裡看著她的背影,第一次覺得媽媽老了。
梅逸打電話來,說已經平安到達,下雪並沒耽誤降落。趙舒元鬆了口氣,坐在沙發裡神色不安地望著門口,梅施坐在對面默默地看著,突然鼻子酸疼,她趕緊假裝咳嗽抬手遮了下來得非常突然的眼淚,這麼盼兒子回來,估計是媽媽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她知道,媽媽是太疲憊了,哪怕是不爭氣的兒子,也想依靠一下。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梅施愣了一會兒才從衣袋裡拿出來看來顯,心裡突然翻騰起波瀾,又因為屏幕並沒顯示阮廷堅的號碼而倏忽冷卻。「你好,薛勤。」其實她想按靜音,隨這通電話自生自滅,可媽媽已經露出怨怒的神色,以為是阮廷堅打來的。梅施怕不接更坐實了她的猜測,白白惹媽媽情緒悸動。
「梅施……」薛勤似乎有點兒尷尬,叫了她一聲陷入沉默,梅施根本無心應付,漠然地等待他繼續。「你父親的事,我也聽說了。」梅施還是一語不發,她還能說什麼呢?「我有一個朋友在檢察院工作,也許能幫上一點兒忙,需要見一見嗎?」薛勤問得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