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不嚴重,但清除傷口裡的沙粒和殺菌非常疼,梅施本想堅強而淡定,結果又淚流滿面。幸好天熱她沒化妝,可剛從工地那種塵土飛揚的地方出來,一哭,小臉上淚痕交錯,看起來無比淒慘。
梅施拖著步子出來,感覺被人暴打了一頓,只想趕緊坐上車回城。
她聽見阮廷堅嘖了一聲,忍不住抬頭,他果然正直白地嫌棄看她,一回身拉開車門,拿出一盒濕巾,命令說:「擦擦臉。」
梅施也覺得臉黏糊糊的難受,順從地抽出一張擦拭。擦完找垃圾箱,這才發現司機和帥哥秘書都不見了,小院裡只剩下她和阮廷堅。
阮廷堅轉回身,眼看著要上車。
「阮廷堅!」梅施一急,脫口叫出他的名字。
阮廷堅停住,隔了兩秒才轉回身,默默看她。
梅施輕吐了一口氣,這話她早該說了,現在四下無人,不把一直壓在心裡的話說出來,她會難受死。
「你……還在生我氣嗎?」她試探地抬眼看了看他,隨即又正了臉色,自己也知道這種探看的眼神八卦兮兮的。
「沒有。」阮廷堅冷淡地說。
梅施在心裡唾棄他,真是口是心非啊,不生氣能這麼對她嗎?「以前……」她覺得自己該大度點兒,誠懇點兒,「是我錯了。」
阮廷堅的臉色緩和了些,脊背卻不自知地繃直。
「我不該冤枉你,說那麼傷人的話,我錯了。事情已經過去,你原諒我,做個朋友總行吧?」
阮廷堅沒說話,梅施心裡沒底的抬頭,她說的還不夠謙卑嗎?她覺得阮廷堅的臉色被天氣襯得像黑鍋底一樣,嘴唇緊抿,眼瞳深沉,神情都有點兒猙獰了。
「好。」
梅施聽他乾淨利落地說出這個字,鬆了口氣,心裡卻不像一塊大石頭放下了,反而多了根小刺在扎啊扎,大概是因為終於要正視的確走到盡頭的事實了吧。為了緩解這種古怪的情緒,她抬起胳膊想和阮廷堅充滿友誼地握握手,結果受傷的右手包得活像豬蹄,還想換左手,阮廷堅已經轉身上車,砰地關上門。
梅施有點兒尷尬,好在阮廷堅已經上車,只剩下一個人比較好平復。她訕訕地收回手,繞到另一邊上車。
司機和帥哥秘書隔了一小會兒也都上了車,帥哥秘書回頭覷了覷阮廷堅的臉色,問話顯得格外小心翼翼,「回城嗎?」
阮廷堅嗯了一聲,閉眼休息,眉頭微皺,對什麼都不耐煩似的。
車開了一會兒,梅施口乾舌燥,看了眼明顯不願理她的阮廷堅,拿起一瓶礦泉水輕撞了撞帥哥秘書的肩膀,「幫我打開唄。」她笑瞇瞇,很親善地說。
帥哥秘書的第一反應不是接過她的水瓶,而是看阮廷堅的表情,梅施也順著他的眼光瞧了一眼,他連眼皮子都沒撩,可能已經睡過去了。
帥哥秘書這才幫著她擰開瓶蓋,梅施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半瓶,總算解除乾渴。放下瓶子,發現阮廷堅已經睜開眼睛,看著窗外的景色,梅施鼓了鼓勇氣,既然說好了做朋友,就不要再這麼別彆扭扭的了,她扯出一個笑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幫我蓋上好不?」
阮廷堅回頭看了看她,又看了下水瓶,就在梅施開始尷尬的時候,接了過去,輕輕擰緊。
雨幾乎是一下子從天上傾倒下來,打得車身砰砰響,高速平整的路面被雨水砸得起了一層白霧。司機把車停靠在路邊休息區,除非特別著急趕路的,其他車輛也陸續靠邊停下,想等雨停了再走。
梅施看窗外的雨景,幾乎只能看見玻璃上不停流過的水痕,雨太大了,還開始打雷。在高速這種比較空曠的地方,電閃雷鳴很是可怕,梅施下意識地往車中央靠了靠。幾個響雷過後,雨勢更急,雷電倒弱下去,天色昏暗的厲害,梅施本來就累,天再一黑,即使旁邊坐著阮廷堅也敵不過陣陣睏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縮好,其實睡過去也沒什麼不好,醒來說不定已經到家了。
伴著雨聲陣陣,梅施睡了香甜一覺,睜眼先看見自己蹬在車門上的鞋子,一時迷糊,分不清上下左右。動了動腿,她已經看清阮廷堅的昂貴轎車車門上被她踩出來的腳印。她……是躺在座位上的,嚥了下口水她才有勇氣看自己枕著什麼——果然是阮廷堅修長的大腿。她簡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場面了,目瞪口呆地保持著貓一樣的姿勢蜷在主人身邊。
「醒了?」阮廷堅的聲音冷酷而隱忍著怒意,「起來!我的腿麻了。」
梅施簡直是條件反射彈起身來,嘴巴裡凌亂地說著:「哦,哦。」她實在想不明白,怎麼可能就睡成這副德行了呢,要不要道歉?
前面的帥哥秘書咳了一聲,這會兒倒有笑容了:「阮總,現在雨小了,您用下車走動走動嗎?梅小姐倒在您腿上已經兩個多小時了。」
梅施瞇眼看了看帥哥秘書,總覺得他話裡藏刀,指責她殘害他家阮總。她也不是故意的,最沒臉的現在不是她嗎?聽了這話,她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道歉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阮廷堅嗯了一聲,動作僵硬地開門下車,在路邊點了煙。梅施這才張望了下窗外,雨已經停了,他們居然還在原地!排在他們前後的車輛早都無影無蹤,梅施一陣絕望,看了下時間,已經下午兩點半多。
「怎麼一直都沒走?」她喃喃低語,不會是因為她睡著了不忍心吵醒她?小說裡都是這麼講的。
還沒等她感動,前面的司機頭也不回地接口:「雨剛停,路上還有積水,阮總的安全第一,陶秘書吩咐等等再走。」
「哦——」梅施點點頭,意外收到司機大叔的答覆,自作多情釀出來的小甜蜜還沒聚攏成形就散了,果然女人都有公主病,都到了這份上,她還是是不是發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