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廷堅輕輕放下碗筷,「要喝點兒什麼嗎?」
梅施點頭,心裡真盼望他能拿出一大杯加冰可樂,他要菜的這家實在有點兒太辣。當阮廷堅從廚房拿出兩個高腳杯,淡然問她:「要紅酒還是香檳?」梅施再次想哭了。
「有白水嗎?」她艱難地問。
阮廷堅已經坐下了,眼皮不撩地說:「廳裡。」
梅施乖覺地站起身,拿起兩個充滿優雅氣氛的高腳杯去廳裡飲水機裡接涼白開,為了配合阮少爺的氣質,都只接了四分之三滿。
阮廷堅喝涼白開的時候,梅施忍不住偷眼看他,果不其然,他把涼白開喝出紅酒的感覺。有理由相信,阮廷堅是那種在街邊舔冰棍也會舔得無比優雅的人。她不喜歡這種人!雖然她討厭爸爸,但潛移默化的,她覺得大口喝酒,氣急了會罵娘的才是正常男人。和阮廷堅這樣的生物生活,她會因為壓力太大而崩潰的,無時不刻地要緊繃自己別露出粗俗的一面!
他吃畢下桌的時候,會風度翩翩地向她點點頭,不乏領袖風度地說:「謝謝你了。」
她當然明白他在謝什麼,收拾這麼一大桌唄!最要命的是,她還要擠出奧運會禮儀小姐的微笑說:「不用謝。」自己說完了都想抽自己。
站在水槽邊洗碗的時候,她覺得不適更加嚴重了,今天是她最有理由受到優待的日子不是嗎!她十分想念早上溫存待她的阮廷堅,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又恢復原形了呢?他該不是去自己的星球補充怪異能量了吧?
阮廷堅應該不喜歡看電視,臥室裡沒有安裝,只有廳裡有。梅施幹完活兒才晚上六點多,廳裡的電腦又被阮廷堅霸佔,她只能打開電視消磨時間,兩人同處一室,雖然各幹各的,看上去十分溫馨。她真不敢早早回房,不然阮廷堅又該用那副理所應當的嘴臉問她:「邀請?」
一直耗到九點多,梅施實在是受不了了,站起身有心往客房去吧,看了看被電腦屏幕晃得臉色發青的阮少爺,這個想法就自然湮滅了。在阮廷堅的大衛生間裡洗臉刷牙,她連洗澡都不敢,洗澡對阮廷堅也是有特殊含義的。
等她縮在床的另一邊,還謹慎地從櫃子裡拿出一床新被子蓋上,營造了獨立的空間,阮廷堅才悶不吭聲地回房洗澡。他躺上床的時候,梅施連頭髮都要豎起來了,她還難受呢,她真不想!而且,他對她太壞了,一點兒優待都沒有,她憑什麼就讓他爽透爽夠啊?
他沉默地躺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挪過來摟住她。
梅施渾身僵硬,覺得他的身體每一處都在噴火,「今……今天……別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結巴,好像良心尚存的奸商撒謊欺騙了消費者一樣,「我很不舒服……」其實她還想加一句:幹活累的,終於還是沒敢。
「嗯……」阮廷堅頓了一會兒才批准,可還是不見挪開。
「那個……」梅施想婉轉地表達意見。
「就這麼睡吧。」阮少爺又宣佈了答案,梅施又想流淚了,他的一條胳膊又重又熱,放在她身上像背了一袋大米,她要怎麼睡啊?!
幸虧這一天被折騰得太疲憊,即使扛著大包,她還是睡著了。被他壓得呼吸困難的喪失最後一絲清明時,她還不忘立志:偷夠了錢,她要遠得不能再遠的逃離這種生活!
阮廷堅動了動被壓得麻痺的胳膊,梅施睡夢中感覺到了,皺著眉頭抱怨似的嗯了一聲,阮廷堅挑起嘴角沒再動彈。輕輕抬起壓在她腿上的自己的腿,捨不得真的讓她負擔重量,他只是圈住她,不讓她再亂踢。這一夜他睡得比她累多了,好像通宵在與歹徒搏鬥,她大概不習慣床上還有別人,所以睡著以後總本能地「清除」。
手腳獲得自由的梅施,果然又立刻行動起來,被踢了幾腳以後阮廷堅不得不再把她半壓半抱摟在懷中。
她很香,抱著她的時候,她顯得這樣小,細胳膊細腿像個孩子。她睡得不舒服,睡夢中撅著嘴巴發脾氣,扭來扭去想甩脫他的鉗制,像條氣鼓鼓的小肉蟲,他覺得很可愛也很有趣,默默盯著她看。
這樣摟著她躺到早上七點,阮廷堅還是決定叫醒她,顛了顛胳膊,梅施的頭便來回晃了晃,看得他想笑,「施施,起床,和我一起去吃早飯。」
梅施皺眉,不理。
他提高聲量又喊了一遍,梅施嘖了一聲,煩得不行地抽出胳膊,使勁敲他胸膛,「別吵!煩人!我要睡覺!」
阮廷堅抿緊嘴唇,這還是他第一次叫人起床,沒想到被直白地嫌棄了。
「施施。」他用嚇唬她時最管用的冷淡語調又喊了她一遍,平時只要他這樣一叫她,她基本就服帖了。沒想到睡夢中的她一點兒都不買賬,被吵得更煩了,奮力抽出小腿,白嫩的腳丫暴力地一腳蹬在他小腹上,踢得他悶哼一聲,趕緊用手抓住她的腳腕。手裡細嫩的觸感,在早上性 趣勃發時簡直是要命的誘惑,他低頭看懷裡她睡得粉撲撲的臉蛋,終於還是不忍心了,鬆開她下床去洗了個澡。
穿好出門的衣服,再看床上的梅施,因為獨霸整張大床,睡著了也一臉小人得志,整個人都橫過來了。阮廷堅挑眉微笑,輕手輕腳地拿過一個枕頭墊在她腦袋下面。好笑地歎了口氣,原本還想再逗她幾天,還是算了……梅大小姐的確不是個相夫教子的料,指望吃她張羅的飯菜實在是奢望,她能不懶得餵飽她自己都不錯了。在廳裡他給保姆祝阿姨打了電話,原本放她三天假也只好取消。
梅施聽見很遙遠的敲門聲,像夢,又很真切。敲門的人很執著,叩叩叩地把她終於敲醒過來。
「誰……誰啊?」梅施疑惑,是在敲臥室的門啊,肯定不是阮廷堅,他樣樣都教養良好,唯獨沒有敲門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