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小姐,已經九點半了,起來吃早飯吧,不然太晚了。」
梅施抓了抓亂蓬蓬的頭髮,想明白大概是阮廷堅請的保姆,隨便嗯了一聲算是應答。很多模糊的記憶又冒出來,阮廷堅好像叫過她起床,又好像沒有……這一夜換了地方,旁邊又有那麼大一坨障礙物,她睡得太痛苦了。無心看了看被子……不是昨晚她蓋的那一條,難道她搶阮廷堅的被子蓋了?不會的,不會的!梅施連連搖頭,安慰自己,阮廷堅也不是那樣任她宰割的善心人士,她要半夜掀他被窩,他還不得一腳把她飛下床去啊?肯定是他走了以後,她無意識地奪過來的。
梳洗打扮,穿好衣服以後,鏡子裡的女孩又亮閃閃的了,梅施學阮廷堅面無表情地練習一下倨傲的氣勢,其實很成功的,像公主一樣高傲,問題是見過阮廷堅簡直從娘胎裡帶來的高段數驕傲,她這像是燒火丫頭生怕被人看穿生裝出來的矯情。只好放棄了,換了副親民的偽善嘴臉出現在廳裡,祝阿姨長得像她的聲音一樣和善,胖胖的,手腳非常麻利。
白粥和鹹菜雖然簡單,梅施卻覺得十分和胃口,是「同居」生活完美的開場第一餐。
「梅小姐,我一會兒要去超市,你需要什麼嗎?」祝阿姨收拾好碗筷,客氣而生疏地問。
梅施微笑向她點了點頭,的確有很多東西要買,乾脆坐到廳裡阮廷堅的電腦桌上寫清單,祝阿姨就靜靜地站在對面等。梅施心裡很感慨,什麼樣的主人用什麼樣的僕人,連阮廷堅的保姆都是這麼有派頭的,要是她家畢阿姨肯定像娛記一樣上下打量她,套她的祖宗十八代。「東西有點兒多,你能拿得過來嗎?」梅施有點兒抱歉,遞上清單。
祝阿姨淡淡一笑,「沒關係,您的司機在樓下,他會幫我拿的。」
「我的司機?」梅施一愣。
祝阿姨沒有回答她的意思,問:「您要喝什麼飲料?阮先生特意囑咐給您買。」她頓了下,似乎想了想才補充說,「阮先生平時很少在家吃飯,家裡的食物幾乎都是現用現買,您想要什麼水果零食都寫上吧。」說著又要遞回清單,梅施搖頭拒絕。
趴在玻璃上往下偷看,她很想知道「她的司機」是什麼模樣的,二十層看看去,人和甲蟲差不多大,她只看見阮廷堅平時坐的那輛拉風的黑色轎車。大概他是把自己的司機讓給她用,梅施還是有一絲絲感動的。
趁家裡沒人,趕緊處理她私藏的髒床單,在洗手池裡清洗重點部位時,看著那塊血跡慢慢模糊,她想悲歎一下,可惜完全沒心情了,主要是未來不堪展望。接下來更是悲劇,她發現自己根本搞不定阮廷堅那台看上去很先進的洗衣機,一定是他從外星帶來的,一點兒都不人性化,按來按去都不給點兒反應,就在她打算放棄的時候祝阿姨和司機滿載而歸,梅施耐心等他們搬完東西才好學地請教祝阿姨。
她很無辜地使勁戳洗衣機的「開始」按鈕,沒反應,於是又像展示故障似的來回戳其他按鍵。「壞了,不好用。」她下結論。
她明顯看見祝阿姨的面部肌肉抽動了一下,還好慈祥的祝阿姨沒有笑出來,只是按下固定在牆上的接線板開關,諄諄教誨說:「在使用任何電器前,一定要通電。」
梅施盡量保持鎮定,堅決不要臉紅。「哦,好……好。」她莫名其妙的又結巴了。
「梅小姐,有件事要和你說一下。」祝阿姨十分認真,梅施眼睛看著天花板一角,很傲兀的樣子,其實是沒臉正眼看人家。「我的工作時間是早上八點半到晚上五點,阮先生的早飯需要您準備。」
梅施大驚失色,脫口問:「他以前是誰管?」
「阮先生很少在家裡吃早飯,有時候就喝牛奶吃麵包。」
梅施又把心放回肚子裡,要讓她早上按時起來給阮廷堅做飯,她會厭恨到蓄意殺害他的。
手機又響起來,是梅逸。梅施皺眉歎氣,她幾乎都忘記了關於錢的煩惱事。
「姐……」當梅逸支支吾吾地喊她時,梅施簡直都猜到他要說什麼,他肯定是走投無路了。「你還有多少錢?先借我應下急。」
梅施心疼,小逸什麼時候為錢這麼低聲下氣過?她又想起自己打算問辰辰借錢時的心情,安慰梅逸說:「你別擔心了,這筆錢姐姐替你想辦法。」
梅逸沉默了一會兒,梅施想不出他的表情,大概是很難過很沮喪的樣子吧。「姐……」
「放心,我會盡快的,等我電話。」梅施不想聽他說感謝的話,飛快地掛斷電話。真正的煩惱這時才湧過來,雖然她知道這不是個提錢的好時機,但也實在沒其他辦法,只能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讓梅施意外的是,媽媽對她的來電十分開心,她說有事要面談立刻讓她回家,她也趕回去。媽媽的好心情讓梅施心上的石頭輕了點兒,看來國元的危機真的過去了。
從那套房子裡逃出來的時候,梅施覺得前所未有的自由,門裡門外的空氣都不一樣。她優雅地按電梯,覺得自己又是梅大小姐了,而不是洗碗做飯的梅阿姨。
讓她吃驚的是,阮廷堅的司機還等在樓下,看她出來,無比自然地為她拉開車門,問她去哪。自由的空氣又變得稀薄了,她終於領會到阮廷堅大方派給她司機的真意,根本就是監視她!虧她早上還傻兮兮地感動一把呢。
家裡只有媽媽在,梅施感觸良深,自己的爸爸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她也跟了阮廷堅了,在他眼裡就沒了哄騙的價值,再也不會上心想看看「回門」的女兒了。
與上次進書房看見媽媽滿面愁容不同,梅施難得看見媽媽笑得十分開懷。
「國元……狀態好嗎?」梅施也被媽媽的笑容溫暖,無心地搭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