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的睜開眼,看著沐月痕,「既然知道我不想見到你,又為何出現?」
他知道她每天都來,幫他送三餐,原以為她將食物放下後就離開了,沒想到她都沒有走,只是靜靜的坐在病房外,直到需要準備下一餐時才會離開。
知道他吃不習慣醫院的伙食,也認為以他的情況必須進補,更瞭解以他的個性,發生這種事,一點也不打算聯繫在國外定居的母親,所以她自作主張的攬下所有的工作。
這些事,蒼岳不否認,也是方才才聽到護士小姐說的。
「我……我馬上就離開,你別生氣,好好的休息,我不在這裡打擾你……我煮了一鍋魚湯,如果你餓了,可以多吃一些,我……我知道你一點也不想吃我做的東西,但是為了身體的狀況,你……你就多將就。」舔了舔唇,她溫柔的微笑,「我……我先出去了。」
瞪著站在門口的沐月痕,蒼岳不知發現什麼而皺起眉頭。
是因為……他看到了她臉上的疲累痕跡愈來愈清晰,她根本沒有好好的休息,氣色很糟,好像在這幾天內又變得更糟糕了,她……根本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她是故意的嗎?
他一想到這裡,不滿的怒火毫無預警的燃燒起來。
她想借由這種故作虛弱的模樣,引起他的同情和注意嗎?她該不會以為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他對她的態度就會好一點?
哼,他根本不可能對她有任何心軟的行為。心中才這麼想,下一秒,連反應都來不及,他發現自己竟然衝動的開口。
第5章(2)
「等一下,你就這麼走了,誰幫我把湯拿過來?」
該死!他在說什麼?他該叫她快滾,帶著她虛偽的好心滾離他的視線範圍;他該看到她就覺得礙眼,怎麼……怎麼會開口留下她?
「嗯?」驚訝的瞪大眼,沐月痕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要她留下嗎?他看了她不會覺得好討厭嗎?她……可以待在他的旁邊照顧他嗎?
應該覺得反感的蒼岳,當第一句話說出口後,第二句也變得順口,竟然沒有他想像的彆扭和排斥。「既然沒有走,為什麼不待在房內?外頭……如果你想繼續待在門外,隨便你。」
外頭的長廊雖然不冷,但是比起待在病房內,還是後者比較好,不是嗎?
「不,我要待在這裡,一點也不想待在門外,我……我留在這裡陪你、照顧你……」明明很激動,說到後來,她又不甚確定的怯怯望著他。
「隨便你。」蒼岳別開臉,拒絕看她那因為得到小小的接納而興奮的模樣。
這根本沒有什麼,她為什麼這麼容易滿足?為什麼驚喜得像是得到大禮?
沐月痕緩緩的笑了,咬著唇,覺得好愉快。
「我幫你盛湯,這魚很新鮮,我早上去市場買的……」發現自己逾矩了,她心下一驚,語調不再輕鬆,小心翼翼的詢問,「你要喝一點嗎?」
當他冷漠的看著她一臉期待的捧著保溫鍋時,幾次想要嘲諷她,卻又硬生生的吞下到嘴邊的話,勉強點頭,以勉為其難的態度面對她。
「我馬上幫你倒,等……等一下,我把碗洗一洗,等一下喔!」這是第一次他願意吃她做的食物,她高興得手忙腳亂。
瞧著她忙碌的身影、揚起的笑容,蒼岳發現自己竟然莫名的也跟著感到……愉快。
※※※
坐在車裡,看著窗外的街景,蒼岳覺得心情煩躁,一點也搞不懂自己。
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的胸口浮現奇怪的火氣,有股揮抹不去的悶氣在體內竄燒。
對了,他知道是什麼事情令他感到心煩氣躁。
不著痕跡的移動視線,他的目光停留在身邊那個女人的身上。
他是發什麼神經,竟然特地讓司機去接她。
沐月痕靜靜的坐在一旁,暗自竊喜,習慣性的轉頭望向蒼岳,兩人的視線就這麼毫無預警的對上了。
「怎麼了?不舒服嗎?」發現他皺著眉頭,她關心的問。
對,就是她讓他感到煩躁。
自從他上次昏倒過後,他和她之間的關係似乎開始改變,而那種改變居然是在他莫名其妙的默許下發生的。
先前他為了防止她做出任何出賣公司的行為,所以命令她必須跟在他身邊上下班,盡量不給她與任何公司的敵人接頭的機會。
雖然這是他要求的,但是有大部分的成分是想借此把她擺在身邊,同時好好的羞辱、教訓她。
然而經過在醫院裡相處的那段時間,情況似乎變得有些模糊。
就像此刻,他竟然因為她沒有原因的遲到,該出門的時間到了,沒有看見她送早點的身影,感到微微憂心,而去接她。
結果她只是因為不小心睡太晚,又來不及準備早點,所以遲到了。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他到底在做什麼?這根本不是他的作風。
蒼岳沒有開口,沐月痕露出憂心的神情,伸手覆上他的額頭,以確定體溫。
他反射動作的拍開她的手,「不要碰我。」
她的臉色瞬間蒼白,眼中閃過受傷的光芒,手仍停留在半空中,「對……對不起,我以為……我只是以為你不舒服,我不是故意的。」
僵硬的收回手,她緩緩的垂下頭,用髮絲掩藏哀傷的小臉,刻意表現出沒事的樣子。
該死!他看到了,看到自己對她做出的行為後,她震驚、受傷的神情,忍不住暗暗咒罵,心情更糟了。
她被傷害,本來就是他打算要做的事,根本沒有什麼,為何他的胸口浮現刺痛感?為何她的臉上佈滿哀傷時,他會覺得有一點點內疚?
這一點也不像他。
車內瀰漫著詭譎清冷的氣息,沐月痕挪了挪身子,靠向車門,視線轉向窗外,一副在看街景的模樣。
蒼岳還是發現了,她不著痕跡的伸出手,悄悄的抹去眼角滑落的淚水,又像沒事一般,手肘靠在窗上,故意撐著下巴,一切的行為似乎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