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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招弟微喘著氣,明眸一抬,亮燦燦地望住他。

  「竇姑娘,請高抬貴手。」他微笑,短髭滿的下顎剛毅嚴峻,神情卻是柔和,故意相讓。

  「我有話問你,問完了,自然會放開。」對話照本宣科,招弟回想到前天夜裡,唇角跟著上揚。

  「你問就問,不必捉著我。」

  「我不捉著,你肯聽我一句嗎?」

  鷹雄垂首相對,扣住她腕部的勁力已卸去十之七八,長聲歎氣,「你想說什麼?」

  「這位八省巡府為什麼會來昭陽?」劈頭便問。她向來相信直覺,當心中對某事起了怪異之感,或升起相互連想,便知其中未如眼前所見。

  鷹雄瞳眸深邃,搖了搖頭,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再次浮現。

  「鷹爺既不願多說,邵麼……讓招弟猜猜可好?」她略偏著頭,美好的下巴一揚,繼而道出:「巡府大人會管到昭陽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地方來,全是鷹爺居中聯絡,是你早已擬好的計劃,是也不是?那晚,你饒過縣官,卻要他審問吳天霸,那姓吳的自然逃不出昭陽,這是其一。其二,他入獄進監牢,對縣太爺定是懷恨在心,如今巡府大人來到此地,自當過問一切案件,此二人一個是有錢有勢的惡霸,一個是隻手遮天的地方官吏,長時間互通有無、賄賂掩護,對彼此那些見不得光的買賣最為清楚,若對簿公堂,必會狗咬狗,一嘴毛,將對方幹過的歹事一籮筐全盤出來。我猜得可對,鷹爺?」劍眉挑動,似笑非笑的神情撤去,鷹雄低唔一聲,心中雖感說然,並未展露。

  「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了。」模稜兩可地帶過。

  招弟抿了根唇瓣,視線下移,見兩手仍抓扯著男人的衣襟,她慢慢鬆開,十根指頭兒平熨著,下意識為地撫去襟上皺折。沉吟片刻,忽地歎了一聲:「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鷹雄聞言一怔,隨即寧定,目中透著連自己也未察覺的柔和,瞧著她髮髻上的蝴蝶珠花,隨著動作輕靈搖顫著,在英氣聰敏中憑添嬌態。

  見他不語,招弟深吸了口氣,鼓勇又適:

  「你自有打量,為什麼不早說?我以為、以為你真要放過那個狗官,讓他繼續為害百姓。」眼睫緩緩抬起,妙目中揉進歉然,誠摯地閃動。「這些天,我心裡頭挺惱你的,說了許多冒犯你的話,是我誤會你……對不起。」

  招弟是敢作敢當的脾性,有錯也認得坦率,她右手抽回來便往自己臉頰扇打,還沒揮上,手腕陡然酸麻,又讓鷹雄認穴扣緊了。

  「你做什麼?!」他錯愕低問,將她雙手扯在胸前。

  「自掌嘴巴。我罵你……罵你枉為『天下名捕』,還說這個稱號只是虛名,還……還有意無意地挖苦你。」招弟小臉固執,靜聲道:「我說錯話,誤會你。」

  這小姑娘啊,心思就和尋常人不同,多上好幾個竅兒。鷹雄緊緊瞧著她,不知該怒該笑。

  「『天下名捕』只是虛名。你沒說錯。」

  嗄?

  沒料及他會這麼回答,招弟不明突裡,以為他說著反話擠兌,心裡登覺難受。

  「鷹爺,你、你……我是誠心道歉的……」小手扯了扯,男性的大掌依舊緊扣著,硬不教她抽回。她臉微赭,低聲嚷道:「你放開。」

  「竇姑娘,鷹某如此回答絕無他意,也絕非心懷怒怨,說反話相激。」他亦說得誠心,不願再造誤解。

  招弟方寸震動,感領到男子掌心傳來的溫度,紅著臉又適:「你、你放開。」

  這會兒,鷹雄也意識到了,二人此時的姿勢太過貼近,他冷靜地鬆開手,腦中卻記起那一晚夜探衙府,與她貼靠在窗邊時,體內升起的莫名熾熱。

  收回手,招弟連忙退開一小步,心跳得好急好響,怕他要聽見。

  鷹雄假咳了咳,大手抹了把肥上短髭,瞄向她。「你毋須道歉。」

  巷弄狹長,靜謐謐的,空氣中暗流隱隱,教人心意蠢動。

  聽過解釋,招弟垂首不語,內心其實已相信他的說詞。費力地調整呼吸,她仰首迎視,臉頰上的嫣紅尚未消退,如染著水粉一般,強自鎮定地轉了個話題:「這兒的事既已作了安排,有那位巡府大人主持公道,替鎮民出頭,我想……沒什麼再需費心……我也該離開了。」

  「離開!」鷹雄眉一挑,「你要往哪裡去?」

  「我同許多鎮上百姓打聽過,對那名李爺和帶弟都沒啥兒印象,這裡離天台山已近,我也不知還能去哪兒尋他們,或者,他們直接上山,根本是過鎮不停。」她已在昭陽鎮耽擱了兩日,這下子要追蹤他們更加困難。

  「他們已不在此地。」

  「你知道李爺和帶弟的行蹤?」招弟驚喜地問。

  鷹雄微微牽唇,舉步走出巷弄,大街上陽光充足,照在石板大道上微反銀光。

  「鷹爺……你知道他們下落的,是不是?」身後跟著一位姑娘,邊問邊扯著他單邊衣袖。「你告訴我呀?」

  頓住步伐,鷹雄瞇眼側首面對她,語氣平靜:「在溫州時,我要你千萬別私自行動,得等一個確切的消息,你理也不理,隔天便不告而別,你這麼做不覺任性?未想旁人要如何憂心嗎?」那神情瞧不出是否惱著。

  怎麼繞回老問題了?招弟怔了怔,接著聽他話中意思,見他眉峰淡蹙,他……他這是為她擔心嗎?沒來由地,心中竟生起一番甜蜜滋味。

  「我、我說過了,我要找帶弟。」

  「我以為你至少會回仙霞嶺隘口與其他鏢師會合,結果匆匆趕去,你根本沒來赴約。你要找竇二姑娘,卻不等消息確定,隻身往北行,也不管四海鏢局的眾位了?」他語氣仍靜,面容輪廓卻有些嚴峻。

  招弟掀了掀唇,心覺自己並無理虧,可是在他瞪視下,竟覺氣虛。

  「我沿途留著四海的暗記,鏢局的人見著了,自然知道我往哪裡去。而這個問題你已質疑過我不少回,我說過我的武功足可自保,四海鏢局裡的眾人都相信,為什麼你偏偏不懂?總是把我當成初出茅廬的生手?總以為隨隨便便就會教人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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