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解鑰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9 頁

 

  「光吃肉確實不正常……」先哺言,後昂聲:「今天,我會吃素,吃處女般的漿果!」放肆地哈哈大笑。

  祭雨豐眉頭隱微抽皺,轉開臉龐,下命令。「羅森,你送霏碧回虎家。」

  技術高超的駕駛出了機艙,走下來。

  「原來是你這個十八般武藝樣樣行的奴僕。」笑聲停了十秒,又起,這會兒,他笑得譏嘲,像雷一樣大聲。「可惜失了精準,讓你主子資產增加的機會瞬間消失。哈——」

  羅森頷首,致意地看祭廣澤一眼,面向他身邊的倪霏碧。「走吧,霏碧。」他說。祭廣澤飛降菜園灣、來來去去、帶走虎王最疼愛的外孫女,逃不掉三百三十隻監視器電眼,行蹤被掌握著。

  「我邀請廣澤先生一起野餐——」

  「你外公很擔心你。」羅森沉定的一句,打斷她。

  倪霏碧低合眼簾,靜默片刻。「那我改天再和廣澤先生一起野餐。」她輕聲地說,走近羅森一步。

  這回,祭廣澤沒拉住她。她再走一步,他依然沒拉她,任由羅森將她帶上直升機。

  螺旋槳很快揚起亂風,在灰紅夕空胡攪殘雲,滿天葉片飄捲成綠色漩渦,祭廣澤沒抬望那飛離的機體,對峙地斜睨留下來的祭雨豐。

  祭雨豐不發一語,直到機械聲響消失,騰蕩綠葉平靜落入塵土,他才開口:「你這一整天幹了什麼事?」質問語氣很權威,像在指責他淨做蠢事。

  「神威祭雨豐無所不知,不是嗎?」祭廣澤輕蔑地哼笑,回身繼續往坡丘走。

  祭雨豐凝視祭廣澤帶著孤傲習氣漸行漸遠,揚聲一喊:「廣澤!」那身影似停非停地頓一下,他接著道:「霏碧還年輕——」

  「夠成熟了。」祭廣澤回首,面覆寒霜,冰冷地說:「你安排她相親,莫非想害她?她如果還是小女孩,你的罪行比我大——」

  「你不要因為當年虎柔的事遷怒——」

  「你少插手!」祭廣澤雙眼怒瞪,忿忿地走向祭雨豐,一把扯起他的衣襟,咬牙切齒狠聲道:「毀了我的人生,別以為你能永遠幸福,再敢多事,我也會拿皇春實開刀——」

  「你說夠了!」祭雨豐撥開祭廣澤的手,拉整衣物。「馬上跟我回高原,別在這兒惹禍!」重聲說完,移身走往坡丘上那架旋翼大半卡進坡丘泥土中的直升機。

  「會,我會跟你回高原,你等著。」祭廣澤語氣一分不弱,也朝坡丘邁步。他走到多花籃果樹不見光的死蔭裡時,他的老大哥祭雨豐順利啟動超級直升機,準備像押解嫌犯那般,親自將他囚回高原。

  很好!這座島嶼的擁有者——至高無上的正主——接替奴僕的工作,當起他的私人駕駛!

  祭廣澤挑唇,嘴角有個斜勾弧紋,呈出冷酷的笑。「你可別後悔,千千萬萬別後悔——」聽著旋翼激烈的聲響,他高舉手臂,扯收樹枝上垂屍般的血紅布。

  這個晚上,是他延遲計劃的第四個夜晚,望月正在變形。

  直升機離地三公尺,著陸燈亮著,機體還在浮蕩,他直接開艙門,跳下去,完全不理會老大哥的訓斥鬼叫——那副沒教養的模樣,該讓其他人瞧瞧,他們以為的主、神,是對兄弟殘忍的莽夫!

  「想要摔死,你最好摔個屍骨無存,當草原肥料!我不會收你這小渾蛋的屍!」祭雨豐破口大罵,看著ど弟的身影疾行於草海,遠離主宅正門。

  他從來不走正門,由天梯長階走空中走廊道出入自己的地盤,吃飯不和家人同室同桌,菜色獨有,他依然不滿在這兒的生活。

  只有兩種人住在「廟」裡,一種是僧侶、一種是死人。他常說,他恨這幢高原上的建築,根本不是一個「家」。後來,他瘋了,住進療養院,創作多部精采戲劇。

  他的戲給那些正常人看得拍案叫絕,都說他是天才。

  不是瘋子。他是敏感細膩而自我,太過自我。祭雨豐知道,正是知道ど弟這般的性情,才得束縛他,不能讓他因沉溺狂放導致毀滅。

  兩架直升飛機近距離盤旋,一先一後定點著陸。祭雨豐下機時,羅森駕駛的那架緩定旋翼,引擎聲息。兩人碰頭,祭雨豐看了羅森提著的加蓋小籃子一眼。

  羅森說:「霏碧要給廣澤先生——」語未畢。

  祭雨豐點頭,朝主宅做了個手勢,要羅森逕自去找人。

  羅森告退。

  祭雨豐站在原地,望著家族世居的神廟式建築,長長地歎了口氣。

  敲門聲在他進房未滿一刻鐘響起。這些傢伙美其名無微不伺候他,實際上,是在監視他,怕他上吊、割腕、服毒……把自己溺死在大浴池中!要這樣,他希望那是一池處女小腳踩過的葡萄釀成的美酒。

  瞇眼咂舌,似已真嘗到佳釀,祭廣澤躺在鋪地的紅布上,舒舒服服大張四肢。

  該來點音樂,最好是華格納的雄偉 。

  示意的敲門聲轉成開關門聲。羅森一進門,小心繞過大紅布,站定祭廣澤雙腳前。

  祭廣澤厭煩被干擾,微睜眼睛瞅是哪個奴僕。

  羅森頷首,俯視他。

  祭廣澤冷嗤。「速度這麼快?不會是用丟包的方式,對待我那小女僕——」

  「霏碧請我轉交這個。」放下手中的小籃子,羅森退開一步。

  祭廣澤倏地坐起身。小籃子就在紅布邊緣,差點被他的腳踢翻,他低聲咒著羅森,大掌抓過小籃子,捧在胸腹前。

  羅森低頭行禮。「不吵您修行——」

  「滾。」他有時候——大多數時候——相當討厭羅森的態度。

  羅森心知肚明,不多留,靜默離去。

  祭廣澤這才放下小籃子,擺在單盤的腿前,開寶盒般德拉插銷,掀蓋——滿盆的漿果映入眼簾,紅的、橘的、紫的、黑的、綠的……

  全是我種的,你一定要吃吃看,多吃蔬菜水果雜糧,好嗎?

  不好!他的蔬菜水果雜糧是酒,她把這些釀成酒,他才吃!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