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從不曾望見過如此天真、純摯、毫無機心,並且溫柔到讓人霎時忘卻所有煩惱的甜美笑容……
雖秋櫻喚他『師兄』,但他們並非真正的同門師兄妹,且嚴格點來說,秋櫻該是喚他『師叔』——因為他的師父,也正是秋櫻父親的師父。
而由秋櫻天真、傻氣地喚他師兄的那天起,師父帶著他在那個家待了足足八年。
八年裡,那個笑容的溫度從沒有改變過,並且,在獨孤鴻拜秋父為師之後,變得更加的燦爛與絕美……
他真心希望那個世間少有的純摯笑顏能永遠存在,所以在習武成癡的獨孤鴻屢屢無故失去蹤影,那個笑容開始變得勉強,而笑容的主人眼眸中總獨自泛出霧光,讓他再不忍望時,他對她說——
「別擔心,我一定找他回來。」
他一直那麼做著,一直,就算已離開秋家多年後的今天。
他總是一人獨行千里,無論獨孤鴻捅出什麼樣的樓子,無論獨孤鴻身在大漠、抑或北國之巔。
只半年前,獨孤鴻卻澈底消失在野豬林口,而這回,他再也找不到他!
猶然記得過去的第一回,每當他找著獨孤鴻時,獨孤鴻總笑著說,無論他在哪裡,只要有人還願等他,他就一定會回來,僅管有時難免忘了時間……
可這回,獨孤鴻卻永遠失去了時間。
皇甫寄書一直明白,明白自己所保護的,其實是秋櫻那個令人沒有任何理由,就是想守護一生的笑容。
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與秋櫻最害怕的這個『失去』,竟真的來臨了,並來得如此倉卒、如此沒有餘地……
皇甫寄書就那樣靜靜地守在洞口,由天明直至黃昏,而戚千里,沒有到來。
正當皇甫寄書暗自盤算下一步究竟如何做時,突然,他的眼眸一瞇,身子倏地飛出洞口處——
「來者何人?」
如此快的戒備起全身,是因為一陣怪異的樹葉沙沙聲!
而這陣沙沙聲不僅由遠至近地快速向石洞前來,並且轉瞬間已來到他身旁!
沒有任何考慮地拔出劍準備應敵,只當『敵人』一擁而上時,皇甫寄書才發現這所謂的『敵人』竟是一群猴子!
只是猴子嗎?
不敢大意地揮劍而起,在斬落了幾隻小猴後,皇甫寄書終於看準了猴王所在!
毫不留情地一把將猴王刺落在地後,猴群『吱』一聲的散去了……
「師兄,你沒事吧?」當洞外再義恢復平靜時,秋櫻輕輕問道。
「我沒事,是猴子。」將劍上的血拭去,皇甫寄書將劍收回劍鞘。
「那就好。」知道皇甫寄書沒事後,秋櫻又喃喃說著,「師兄,不好意思,我好像有些累了,不能陪你說話了……」
「沒事,你睡吧。」
再度坐回洞口處,皇甫寄書仰頭望著那片幾不見天的密林發著呆,然後恍惚之中,聽到一陣想極力隱忍的低泣聲緩緩由洞內傳來……
他只能裝做沒聽見,僅管那極力壓抑的痛苦哭泣,是那樣刺痛者他的心。
終於,洞內哭聲緩緩消失,洞內人的氣息開始平順,而天色,更加暗沉了。
第3章(2)
隨著夜幕的低垂,颯颯寒風也愈發沁人。
怪的是,皇甫寄書卻並不覺得冷,反倒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古怪的發熱著,那種熱度似乎是由心底升起,緩緩散至四肢百骸!
不對勁!
這可是嚴寒的十二月天啊!
當感覺到自己不知何時竟站起身緩緩向石洞內走去、體內還有股不斷隱隱躍起的欲 望時,他的背脊徹底僵硬了!
難不成是……
一想及那唯一的可能性,皇甫寄書向來平靜的臉微微變了色。
什麼時候中了這邪道?難道是方纔那群猴子接近他時?
雖想思考,但皇甫寄書卻再沒辦法思考了,因為一股由心底產生的燥熱難耐,將他幾乎燒灼成灰!
而他的身子,更是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身洞內睡得沉沉的秋櫻走去……
不行!絕對不行!
他要是這麼做了,往後他有什麼臉見秋櫻?有什麼臉見獨孤鴻?有什麼臉見世人?!
緊緊咬住牙,皇甫寄書用盡全身氣力終於讓自己退到洞外,並立即舉起手想閉住自己的穴道,卻發現他全身穴位已胡亂移動!
退而求其次地想坐下來靜息調氣,但他,依然辦不到!
當感覺到體內的氣血幾乎沸騰,理智也隨著時間的流逝一絲絲剝落,腳步第八回想走入洞內之時,他牙一咬,抽出靴中的短劍,用力往腿上刺去,拔出,再刺,拔出,再刺……
全是無用功!
因為無論他身上的血流得再多,那股欲 望依然存在,並且有愈發狂暴的趨勢!
必須這樣做了,也只能這樣做了……
或許平時的皇甫寄書仍有機會靜心思考,但此時,他的腦中卻只有這一個思緒,因此,緩緩閉上眼眸後,皇甫寄書將短劍舉至自己的心口——
「不至於吧……」正當皇甫寄書的短劍要刺下時,突然有一雙手將他半舉的手穩穩拉住。「要是連命都賠上了,往後誰來保護櫻姑娘啊!」
「我不得……不為……」混沌的意識,令皇甫寄書再分辨不出來者是誰,所以他只能咬著牙,任額上的熱汗一滴滴的滴落地面。
「總有其他的辦法的。」
就聽得喑夜之中揚起一聲歎息,而後,皇甫寄書感覺到對方開始試圖點住他身上的幾處穴道。
「沒用的……這藥……太陰毒……」皇甫寄書繼續咬著牙說著,「無法……可解的……」
「看樣子是這樣。」
當發現皇甫寄書身止的穴道確實無法點住時,歎息聲再度響起。
「你能否……將她……帶走?」僅管不知來者是誰,但此時此刻,皇甫寄書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了。
因為他明白,此刻在他身後這人既能入得林來,就絕非等頭之輩,所以若可以,上蒼,就誰對方帶秋櫻走吧……
「不能,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我沒有自信能保護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