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人馭修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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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擎天帝聽聞至此,也默了聲,一語不發地等著他的皇后繼續說下去,也忍不住好奇起這位律韜皇帝,將一位王爺送進自己棺陵裡的心思,心想這齊家坐擁天下數百年,玄妙之事也真是不少。

  鳳雛皇后知道他想要繼續聽下去的意思,從書案上成迭的書裡,憑著讀過的印象,抽出其中一冊,翻到其中一頁,遞到她男人的手裡。

  擎天帝斂眸看著書面,不急著讀,臣聽她娓娓道來:「據御史記載,這位睿王爺與律韜皇帝曾經因為奪嫡之爭,而形同水火,只是這天底下,誰會跟自己的仇人生不同一個衾,死卻同一個槨呢?這幾天,我無論加何都想不透,瓏兒皇后與睿王爺究竟有什麼關聯,竟然會在她供在太廟的像底下,藏著王爺的緙絲肖像,終於我找到這段文字,出自當年己經病危彌留的律韜皇帝之口,我很肯定他在說的人,是距那時候算起來,已經死了二十載的睿王爺。」

  話落,鳳雛皇后沒再說下去,只是淺抿著一抹笑,而檠天帝與她夫妻多年,自然是心有靈犀,沒再詢問,斂神讀看史冊裡的那段記載文字。

  ……律帝彌留之際,忽醒,與太子笑日:適才,朕做一夢,夢裡那人,溫潤俊美的眉目依舊,晴空之下,迎將台上,那人領百官迎接朕與凱旋回京的三車將上,那彷彿穹蒼折下一角的天青袍服,驚世的風姿,傾城的一笑,仍是令朕為之瘋魔深陷的風華絕代,可是朕知道,那雙眼裡終是有朕了,那笑是在告訴朕,要共赴黃泉之約,不許教之久等了……朧後甍後二十日,律帝崩,太子領近臣於陵內為皇考入殮,二十七日後,出孝期,太子登基為帝,新朝始……

  在看完那段記述之後久久,檠天帝才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皇后,與她心裡想的是同一件事情,這段話裡絕對有隱晦!而臣,是連御吏部不敢將帝王親言詳述出來的秘辛,但是,他們也都清楚,無論是前朝或當今,能率領百宮上「迎將台」的人,絕對不可能會是一位皇后。

  而誰說,曾是仇人,就不可能相愛呢?他與她之間,曾有殺父的仇,亡國的恨,歷盡千辛萬苦,終究還是走在一起,成為一朝的帝后。

  他們也都是心思一折千百轉的人,就算找不到將瓏兒皇后與睿王爺扣在一起的環節,卻也不以為兩人的肖像相迭,只是因為這兩個人同樣都在律韜皇帝心裡各佔一席之位。

  這時,領事女官如月來報,晚膳已經備妥,是否傳膳?鳳雛皇后點頭之後,笑著接過那本書冊,雙手合上,柔嫩的唇 - 辦輕勾起,心裡已有定見。

  在不久之後,齊家宗祠修建落成,歷朝的帝后肖像再度被懸掛起來,受後世子孫不斷的香火供奉,卻唯獨有一件離奇之事,齊家後世子孫在幾百年後,仍舊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所見,歷代的皇帝祖先畫像身旁,陪著的都是皇后肖像,?有律韜皇帝畫像旁,伴著的,卻是一幅精美的緙絲肖像,像上的王爺俊美無儔,豐逸雍容的眉目,依稀之間,沁含著一抹神秘的笑意。

  「律韜,我不喜哭啼,臨了時,你讓我先走,但要認清,到了黃泉之下,我怕不再是這張皮相,那舊時的模樣,你必要記著,不許忘了……」

  番外之一:芙渠

  鳳凰山下雨.初睛,水風清,晚霞明。一朵芙渠,開過尚盈盈。何處飛來雙白鷺?如有意,慕娉婷。忽聞江上弄衰箏,苦含情,遣誰聽?煙斂雲收,依約是湘靈。欲待曲終尋問取,人不見,數峰青。

  ——《江城子蘇軾》

  「小滿。」

  「蘭兒。」

  「今年夏天的芙渠,開得真好。」

  「今年夏天的芙渠,開得真好。」

  御花園裡,天清水明,暖風徐來,拂過站在水邊展台上的容若與小滿,年年謝落年年又開的荷花,如今又是紅白競妍,只不過花兒依舊,但舊時的人兒卻已然不在。

  容若一身皇后常服,輕軟的牙色葛衣,微風吹動著外罩的杏色紗服,以說不出究竟是悲傷還是懷念的眸光,盯著池裡開得最盛的一朵白色的荷花,想起了這個地方,曾經是她母后生前最喜待之處,夏日裡,會讓蘭姑姑在這展台擺上坐床,一杯清茶,兩樣細點,就可以耗坐一上午。

  想著,容若淡淡回眸,望著身後,如今了,坐床一側,她為母后備,一杯清茶,兩樣細點,其中一碟是蘭姑姑做的棗糕,母后生前就最愛吃,但也原封不動地擱在那兒,完好得教人心生惆悵。

  「容哥兒。」

  一陣微涼的風兒從湖上吹來,順捎了一聲輕柔的呼喚,容若飛快地回頭,卻只見一折折被陽光映亮的水波,哪有她想見的人呢?

  此刻在她的心裡,不止一遍回想那天律韜對她說過的話。

  容若以為,在聽完他將當年的一切全盤托出時,自己的心裡會很悲傷,但意外的,在知道事實的真相之後,她反倒覺得釋然,像是解脫般透了一口氣。

  如果,此時的容若還是當年的四殿下,或許會在意,但是,如今的容若,除了四殿下的靈魂之外,無論是軀殼或是身份,都已經與「四殿下」再無關係,所以,是父皇的親生骨肉如何?不是父皇的親生骨肉,又如何呢?

  在知道真相之後,容若沒再想過自己當年究竟做錯什麼的問題,因為根本就不必要了。

  反而,令她想得更多的,是母后。

  容著想起了那日,母后說起了「藥王谷」,說起了那神秘的人,說她這一生有兩個男人,一個是對不起她,一個是她對不起……

  芙渠。

  一直以來,她就覺得自己這名字取得真好,於她這人的一生,真是無比的貼切,花開時,看起來臨水迎風,化外般的清新自得,但是,無論那花開得多香多美,多麼的遺世而獨立,那底下誰也見不著的根,就只能紮在水下的爛泥裡,一旦拔除了,便再也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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