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人馭修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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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頁

 

  是,她是一朵芙渠花,一朵離不開華家這攤染盡朝堂污濁爛泥的芙渠花,很多年後,華芙渠回首前塵,心裡難免苦澀,想當年她爹真是先知灼見,給了她這個一語能道盡生平的名字。

  「蘭兒,陪我到御花園去走一走。」華芙渠按著侍女攙扶的手背,剛從「養心殿」走出來的腳步,彷彿踏在薄冰般,一步步生寒,美麗的容顏上,除了久病的蒼白之外,此刻鄉了一絲絲心冷的慘青。

  「是。」一旁的蘭姑姑全心全意地扶住主子,小心地伺候主子坐上軟轎,吩咐的往御花園。

  「蘭兒,還是沒有信嗎?」途中,華芙渠側眸看著隨行在一旁的蘭姑姑,見她明顯的一默,輕搖了搖頭,在得到這個回應之後,華芙渠面上倒也不顯悲傷,反而勾唇泛起自嘲的笑,「是嗎?」

  原來,心痛太多次,會麻木,失望太多次,也會麻木,只是麻木過後,還未死透的心,總是仍舊不由自主地生出期待,然後,又再多一次失望。

  行進之間,蘭姑姑吩咐隨行的宮女去為皇后準備東西,到了御花園的湖畔時,展台上已經擺好了一貫會有的坐床,一杯清茶與兩樣細點。

  「蘭兒,今年夏天的芙渠,開得真好。」

  「是。」

  華芙渠坐在墊著軟錦的坐床上,一雙暗淡了許久的美眸,被這天清風朗,碧波紅花給映得生出光暈,但是,在想起剛才「養心殿」裡與她天子夫君的對談,那一瞬的光暈還來不及逗留,就已經又黯淡了去。

  「容若……是朕的親生骨肉嗎?」皇帝病得太久,久到他已經忘了自己當初如何發病,好不容易在吃了皇后的藥之後,有見好轉,但是,在知道那藥裡有人血之後,他便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喝了。

  「這就是皇上今天召臣妾過來的目的嗎?」她楞楞地看著臥在床上,滿臉病容的帝王,先是微微地擰起了秀麗的眉心,然後是燦然輕笑開來,「原來,你口口聲聲說愛我,但終究還是信不過我。」

  是,他不信她,如果他願意信她,又怎麼會不肯喝藥?!

  下蠱?在他眼裡,她的心有惡毒至此嗎?

  「回答朕,他是嗎?」皇帝看著自己愛了多年,卻從來無法親近的女子,在他心裡,對她有太多期待,但她回應他更多的,是毫無可能的絕望。

  「皇上既不信我,又何必問我?」

  「只要你說是,朕就信。」

  「那如果我說不是呢?」她苦笑搖頭,「我這皇后身份是你給的,你大可以廢黜我的皇后之位,褫了容若嫡子的身份,只要皇上一句話——」

  「不可能!」皇帝叱喝,一時怒急攻心,重喘了起來,「你是朕的皇后:水遠都是!芙渠,他們說那一日,你跟他在一起,在那隔日,是你生平第一次主動留朕下來,後來,就有了容若……芙渠,朕待你還不夠好嗎?大婚之日,你曾說過不願意有朕的子嗣,朕知道你心裡恨,所以由了你,所以,將律韜抱到你宮裡養育,就權充是我們的孩子,後來,有了容若,可知道朕有多高興嗎?他是如此美好,如此讓朕驕傲,讓朕一心就想著把天下捧給他,因為他是我們的孩子,芙渠……天家之子,血統不允許有一點含糊。」

  在良久的沉默之後,她泛開了一抹美絕人間卻哀傷至極的笑,「你待我好又如何?你終究比不上他。」

  「你說什麼?」

  「皇上歇息吧!臣妾告退。」

  「你把話說清楚!芙渠——?!」

  她走到屏門之前,定住腳步,已經是不想回頭,「如果他說他信我,即便是我已經拿著一把刀刺進他胸口了,他還是會笑著對我說,他信我,信我絕對不會對不起他。」

  那一刻,華芙渠已經流不出眼淚,腳步還未踏出「養心殿」,已經腿軟得只能讓侍女攙扶著走出來,多年的夫妻,她太瞭解皇帝,這人多疑善護,一旦讓他起了疑心,那事情便是有了最壞的開頭。

  所以,她不能示弱,越是求饒討好,越是會讓這人覺得她不過是在心虛,越是保不住她的兒子容若。

  此刻,沁著荷花香氣的風,徐拂上她的臉,她閉上美眸,聽著風呼水滔,鳥兒的嗚叫啾啾,似極了那一日,她與那人在湖上泛舟,那是她十五剛及笄後的幾日,天也是那麼晴好,他隨手摘了個蓮蓬,為她剝蓮子,去了芯之後再給她,她一時不防,咬到了一顆還有苦芯的蓮子,瞬間皺了臉,看他一臉好開心的笑,知道他是故意沒去芯的。

  「苦嗎?」他問。

  「甜的。」她故意說反話,不讓他得意。

  「那多吃幾顆?」他莞爾笑了。

  「免了,你自個兒留著享用。」

  「生氣了?」

  「誰敢跟你這位『藥王谷』的少主生氣?不過是被你喂一顆沒去苦芯的蓮子,不是你谷裡獨步天下的毒藥迷散,我就該謝天謝地了。」

  「你這人,一點虧都吃不得。」

  「這天下能吃的東西那麼多,何必吃虧呢?」

  「好好好,不氣了,我跟你賠罪,你想我做什麼,我都做,好嗎?」

  「就算我要你大開『藥王谷』之門,救治天下百姓,你也願意嗎?」那這樣要她多吃幾顆苦蓮子她也沒意見了。

  「不值得救。」他的臉色與語氣轉瞬一冷,「這天底下的人,大多都不值得救,不知感激也就算了,還多得是會恩將仇報的人,為了這些人而擾了清幽,得不償失還浪費自己的生命。」

  「既然你們不救人,何必又精益求精,研究救人之法呢?算了,我看你們說不定醫術只是爾爾,不廣開醫門,是因為不想丟臉。」

  「真是。」他嗤笑了聲,俊朗的眉目因此更顯雍逸迷人,「我真想為了你這幾句激將的話而開『藥王谷』大門,讓你好好見識一下我們谷裡人的本事,告訴你,我們只有兩種人救不活,一是救了也不會活的人,那種人,最多用『還魂香』吊住一口氣,不過非到必要,我們不用那香,因為一日日對那人而言,都是人間地獄般的折磨,第二種,是傷,我們醫不了被神器所致的傷,那種傷口有痕無形,是傷非傷,也就等同無傷,既是無傷,我們也根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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