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水準之上的劍道互擊,兩人一連串的攻守,動作變換迅速,令人目不暇給。 香織沉靜的跪坐一旁,珍珠的一顆心卻是提到喉嚨。看到危急處,她手摀住了嘴,怕自己不知覺叫了出來。 場上二人瞬時大喝一聲,接著,停止了一切動作。 聶濤竹劍擊中對方的護腕,但那大塊頭手裡的劍尖卻直指聶濤的喉頭。 「哈!你擊中我的腕,殘心卻不夠快,我劍一挺,打你咽喉,這場比賽,哈哈…」大塊頭低笑了兩聲便沒有下文。他這留話尾的曖昧態度,證明了他十足的「大和」血統。 聶濤收回竹劍,一手解下頭罩,黑髮散亂的披在肩他沒理會大塊頭說的話,逕自走向珍珠,眼底亮亮的。 「我不知道你會劍道。」珍珠仰著頭看他,覺得抱著頭罩、倒持竹劍,隨意立在一旁的他,看起來……好帥。 「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 「我以為你只會讓敵人欲幾刀,再把對方打得半死的蠻勇打法。」珍珠皺皺眉。他身上那些傷口,舊的新的,唉!數也數不清。 聶濤輕佻了挑眉,沒說什麼,神情是滿不在乎。 這時大塊頭走了過來,同樣卸下覆臉的頭罩,珍珠這才看清楚他的長相。 他約莫四十歲,一對濃眉糾結,細長單眼皮的雙目閃耀銳氣,鼻樑挺直,蓄著落腮鬍,修剪得十分整齊。 「濤,你沒帶手下,只帶她,莫非她……很厲害?」大塊頭睥睨的打量著珍珠,一面詢問聶濤。他指的「厲害」,當然是指「幹架」。 「老公,注意你的禮貌。」聶濤沒回答,香織倒先斥責起來。她口氣柔和,表情卻是不悅。 大塊頭冷哼一聲,朝珍珠說:「來來,請讓我領教您的高招可好?」他用日文說著。日文就是這點奇怪,明明死也要對方做的事,用詞也得這般謙卑。不過,他臉上是一丁點謙遜的表情也沒有。
「你會劍道嗎?」香織問。 「會一點點。 「跟他比比吧,他不會傷你的。」她鼓勵著。 珍珠的視線游移著,聶濤仍站在那裡,並不表示意見,但他眼底彷彿閃過鼓勵的意昧,令人難以捉摸。 「可是……我沒有竹劍和其他用具。」 香織露出微笑,「這個不必擔心。我們家開劍道館,竹劍和道服很多。」 她走向最裡面的一道牆,手不知拉了什麼機關,牆便被推開了。珍珠定眼一看,裡邊掛了好幾十套的劍道服,還有擦得發亮的竹劍,三種長度皆有,少說也有十來把。
大塊頭以日文急急地說:「挑好一套快去換,算我送你好了。」 「送我?一整套?」玲珠兩眼驚異地望著他,還來不及消化這個訊息,人已經被香織拉進更衣室去了。 香織快手快腳地幫她著好裝。由更衣室內的長鏡,珍珠看見全副武裝的自己、眉宇之間閃著興奮,心頭浮起一股躍躍欲試的真實感。 道場上,大塊頭正等著她,聶濤則跪坐在一旁。 「你攻擊,我抵擋。」大塊頭簡潔的說。 珍珠明瞭的點點頭,認真的擺好架勢,試了試竹劍的重量及角度。對劍道,她一直是熱中的,這次能讓高手指點,她的態度當然是戒慎恐懼、如履薄冰。 「來!」他喝了一聲。 他沒戴頭罩,目露精光。起先,珍珠被他的氣勢所嚇,心底升起短暫的怯意,不過她馬上調適了過來,強迫自己看他。 她大聲一吼,腳步邁前,手裡竹劍揮出半個圓弧,開始第一波攻擊,先打大塊頭的頭頂、肩胛,又接左右側腹、腕部,全是取分的打法。但是大塊頭兩手握住竹劍,她打到哪裡,他就擋到何處,她的攻擊全讓他的竹劍架開了。最後,她同樣一個刺喉的動作,才挺出,竹劍便被架偏,結果胸前、腹部門戶大開,大塊頭的劍就堵在她的腰腹上。 吁出了一口氣,珍珠將竹劍收回,脫下頭罩,臉龐因激烈運動而泛紅。 「濤,為什麼帶她來這裡?」大塊頭目光雖然盯著她,卻是和聶濤對話。 聶濤頓了下,緩緩地開口,「你以為呢?」 「我覺得你故意把她擺在我面前。」他沉吟著,視線沒離開珍珠,像在評估什麼似的。「她的基本功夠紮實,點撥起來很快。她攻擊時,楓、谷、二星、蛙和腰脅,這『五看』全兼顧了,只是殘心和腳下移動太滯窒。」
珍珠討厭被視為隱形人,大塊頭想批評,大可對著她發表高論,何必當著她的面和別人討論? 「你有話,直接對我說。」珍珠用日文抗議,兩眼冒火的瞪著他們。 大塊頭哈哈大笑,朝聶濤說道,「濤,我喜歡她的精神。」接著,他又轉過頭,同珍珠說了句話。 珍珠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她不是不知道他說了什麼,而是無法理解。 「我說,你得讓我教你劍道。」他一字字地說,用的是生硬的中文,很不甘願似的。 珍珠愣了愣,半晌才驚喜的大喊:「真的!你不能黃牛幄。是你自己要教我的。」 這種說法,好像是他求她當地徒弟似的。他的臉不由得紅了紅。可是,他就是沒辦法放過練劍道的良質美材,遇見了,非把人家訓練成高手不可,這也是他水野英知一生中最大的弱點。
水野望向老婆,發現老婆嘴邊停著笑意,臉更紅了。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清清喉嚨對老婆嚴厲的說,「你有身孕還跑來這裡?你該去插插花、聽音樂,別動不動就看我們打來打去;你肚裡的女孩兒要溫溫柔柔的。」
「我偏要生個壯小子。」香織不甘示弱的回道。 「可以。不過你得先給我一個女兒。」水野自顧自的走到門邊,一副日本大男人模樣,「現在,跟我回去聽音樂。」 他雙手背在身後,愈走愈遠。香織跟了出去,走出門外幾步便停了下來。「水野英知,你過不過來扶我?不回來,今晚你也不用回房睡覺了。」 不到五秒,水野先生便奔回老婆身邊,一面扶著她一面陪笑:「好香織,好老婆,我陪你回房聽音樂去。前幾天,我買了好多輕音樂的CD片,還有貝多芬、莫內的交響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