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面具,『他』露出黝黑的年輕面孔,這個叛徒是他所熟悉的。長老面無表情的看了那叛徒一眼,又調回視線著著懷裡的蘋果臉蛋。他咀嚼著她昏倒前的陳述,一絲譏笑和興昧爬上唇角。
他什麼也未說,將她抱在胸前,緩緩走出去。
是夢?真真實實的噩夢?珍珠感覺到空氣中的虛浮,卻無法擺脫夢魘。肉體失去了知覺,精神上的恐懼卻無法阻絕,洶湧如潮地湧向她,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夢裡,她被無形的力量鎖住,直挺挺的躺在手術台上,手術燈照在她身上,四周儘是一片黑暗。一隻微涼的手摸了摸她的頭顱,她聽見週遭悉悉簌簌的聲音,卻見不到半個人影。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就從頭中央剖開好不好?可愛的小姐。」華醫生的臉忽然出現,仍帶著一貫的笑。他手裡拿著亮晃晃的刀和鋸子。揚手就要落下……「不要!」她無聲的喊著。血由額前噴出,在她眼前形成一幕血雨,迅速染紅了床單。她應該失去所有實體感覺的,她可是竟嗅到那些殷紅血液裡,散出濃濃的……煎蛋味道?夢境到了這兒,珍珠突然驚醒,坐起身子。唉!就知道是個夢。她攏了攏身上的羽被,發現自己並非躺在榻榻米上,而是西式的雙人彈簧床。這間房比和室小了些,沒有窗戶,只靠著矮櫃上的一盞小燈照明。
她原以為那些荒唐情節全在夢裡,可是煎蛋的香氣卻由夢中延展出來,確實飄蕩在空氣中。哇!好香,真的好香。珍珠用力的嗅了嗅,肚子適時的打了個響鼓。整整一天一夜點食未進,她真的餓壞了。「你在找這個嗎?」「哇!」珍珠不知道房裡有人,嚇得大叫一聲。忽然,整個房間被日光燈照得亮如白晝,那位身材惹火的女郎就站在門旁,手上捧著一個盛了食物的盤子。
「你在找這個嗎?」女郎語氣友善的再次問道。珍珠望著那盤夾了煎蛋和火腿的三明治,口水都快要滴到被上了。她誠實的盯著盤上的食物說:「我好餓。」「我知道」女郎把盤子遞給珍珠,很滿意的欣賞她狼吞虎嚥的吃相。「剛才你睡著時,肚子咕嘻嘻地亂叫。」珍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拿起另一塊三明治往嘴裡塞,含糊不清的說:「你們喜歡躲在暗處嚇人?」「這招是跟長老學的,他特別喜歡待在陰暗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處境下,他的戰鬥力比平時更強。」女郎拂了拂大波浪的卷髮,坐在床緣。吞下最後一口食物,珍珠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他都沒給我好臉色,還說我是『殿下』,硬要我交出『晶片』來」「你不是武山連合會的『殿下』?」女郎挑起一道柳眉,俏臉上儘是疑問與不信。「我不是!我叫海珍珠,名字是俗氣了點,但也不難聽。」珍珠急急的辯解,有些氣急敗壞。女郎聞言,美臉失望的垮了下來,「那為何今早我要拖你出被窩時,你耍了一招滑溜俐落的『翻天滾』,讓我抓都抓不住?」「翻天滾?」那是什麼碗糕?她只記得自己那時一直滾個不停。「我不管。」女郎杏眼圓瞪,生氣了。「我這人有三好,好打、好色、好言。來來來,你跟我再打上一場,我就不信抓不牢你……」女郎話還未完,整個人已經跳了起來,如惡虎般撲向珍珠,雙手在珍珠身上又搜又扯。而珍珠仍是以一招應萬變,只會東滾西滾。「你不要對我好色啦!」珍珠哀喊著,她的滾功這次失靈了,現下她的兩手被按緊,牢牢固定在頭頂上方。「不會吧!」女郎的語氣將失望之情表露無遺。放開了珍珠,她表情哀怨的道:「我真要相信,你不是武山連合會的『殿下』了,翡翠。」「我叫珍珠,不叫翡翠!我本來就不是『殿下』!」珍珠翻了翻白眼,為什麼沒人相信她?女郎沒理會她的辯白,逕自走向沙發,拿來一袋東西遞給珍珠,「要不要洗澡換衣服?浴室在那裡,請便。」珍珠翻了翻袋子,袋內有一套休閒裝和放證件、機票的隨身背包。「哇!我的小熊背包。」「背包還給你羅!反正你也逃不出去。喂!你到底洗不洗澡?我可是奉命來監視你的。」她真夠坦白,該講的全講了,不該講的也講了。珍珠朝浴室看了一眼,訥訥的說:「全是毛玻璃。」「那又怎樣?」「我一進去,燈光一照,全身的影像就映在玻璃上了。你可不可以迴避一下?」「小姐,拜託你快點。」女郎不同她蘑菇,一把拉起她,將她往浴室裡面推。「你不可以對我好色喔!」珍珠放不下心,特地從浴室裡探出頭來交代。女郎用力將珍珠的頭「塞」回浴室內,直聽到嘩啦的水聲,才坐回沙發,蹺起她那雙又長又美的腿,好整以遐的盯著毛玻璃。「我好色歸好色,但只限於俊男。長相要斯文中帶霸氣,身材要精瘦英挺,別全身肌肉糾結。像凌揚——就是你見到的那個大猩猩壯漢,我瞧都不會瞧一眼。還有長老…」說到這兒,女郎的音量突然沉了下來,
「他身材是符合標準,可惜長得太跋扈,加上眉間的疤,唉,不用做什麼事,表情就夠嚇人了。」珍珠邊聽她說,邊往身上抹香皂。不知怎麼的,女郎發表完心儀對象的條件時,她竟想起了阿超哥。要相貌,有;要身材,也有,完全符合她的需求。「你怎麼不說話了?」女郎看著毛玻璃上珍珠的身影。「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蕭瑤,玉字旁的瑤。」蕭瑤爽快的回答。「哦,那……我是說……那個臉上有傷痕的人,你們為什麼要稱呼他『長老』?」他沒有很老呀!「我們是洪幫弟子,這是一個很古老的幫派,門下到底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洪幫的總部在香港,幫內除了掌門老大,還有五位長老,你見到的那位是掌刑法的,是現任長老中最年輕的,叫聶濤。不過除了掌門老大、其餘四位長老及華非醫生外,沒人敢直呼他的姓名,這在幫內是大不敬,要罰的。」蕭瑤果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聶濤。」珍珠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腦海裡陡然出現那張森冷的面容,身體不禁輕顫。蕭瑤似乎憶起了什麼,猛地打自己的嫩頰一下,「糟糕!我怎麼跟你說這些?你千萬別讓人知道我同你講了話,要不然我可就糟了。」「為什麼?」「前些日子,我因好言犯了門規,要服六個月的言戒,除非長老喊我,否則我是不能發出一字半言的。幫中沒人敢私下和我交談,我悶得發慌,才和你說話的。拜託,看到我端食物給你吃的份上,千萬別讓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