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難得鐵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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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我說要吃它了嗎?"又是沒好氣的臉色,丹心沒伸手拿餅,他坐回火堆前,手掌輕輕撫著兔毛,靜默了會兒,忽然啟口?quot;七姨說,娘最愛小兔。"

  "看到免兒讓你想起親娘?"

  "嗯……"他漫應著,手指輕滑白毛,一些心思藏不住,不經意裡緩緩述說:"爹愛娘,很愛很愛。他嘴上不說,可誰都清楚,娘徹徹底底傷了他了……"

  賀蘭垂下手不發一語,靜靜聆聽。心淡淡失落、莫名惆然,想起成親那日床下小竹籃裡的白兔兒,想起他凶悍的警告和複雜的神情,也想通了一些事情的因由--那白兔兒他不要她碰呵,因他對愛兔成癡的亡妻永難忘懷。

  說不清是什麼,只覺得沉甸甸,她不要陷入自憐的深井裡,怕一輩於便困在其中浮浮蕩蕩,猛地咬緊唇,乍臨的痛覺將神智捉回。

  丹心沒注意她的異樣,稍頓了頓,繼續說?quot;爹原是官家子弟,當年不知何因,失手打死一名朝臣的獨子,對方位高權重、隻手遮天,欲置鐵家於死地,最後是爹請罪自首才免了眾人浩劫。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鐵家因而丟了官職,爹被判流放,那時他與娘成親不久,迫不得已才將她托付給自己的親弟代為照顧……"他忽然止住,火光在眼瞳中跳動,面無表情,"後來的事,你全知道了。我娘不貞,她懷了我。"

  這些事說來三言兩語,卻沉重得難以負荷,對坐的兩人一陣無語,只有燃燒木枝的聲音響得分明。忽而,賀蘭幽然歎息,默默伸出手去,她撫著丹心的臂膀,感覺男孩抗拒地縮了縮。

  "那人……是你的親爹。"她輕輕地道出答案。

  "那不是我爹,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丹心話中無火爆味,僅單純的闡明心中的想法,堅定而執拗。

  她聽出了悲哀,他與自己一般的可憐,接著,賀蘭沒頭沒腦地說:"從今以後,我會待你很好很好的。"她握緊他的手,衝著他笑,"他不要你,我要你,還有你爹,我們三個人要過得快快樂樂的。"

  "說話就說話,別每次都要握我的手行不?"丹心故意嚷聲,掃開洞中過於甜膩的溫暖,他不習慣那種感覺卻又捨不得放棄,到底,他沒甩掉賀蘭的手。

  "餅呢?你存心餓死我啊?"他板起臉孔。賀蘭知道他的虛張聲勢,仍是笑著,將餅遞去?quot;給你。"

  二話不說,丹心一把搶了過來,在張口咬下之前,卻瞥見那女子寵愛中帶著縱容的目光,暖流由四周集聚,他心熱熱的,眼眶熱熱的,竟有欲哭的衝動。

  白癡!他暗罵自己。

  "給你。"他粗聲粗氣地說,將餅剝開兩半,一半遞了回去,"既然是一家人,我也不會餓著你,你最好懂得安分守己,若背叛了閻王寨,我會恨你一輩子,而閻王寨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碎屍萬段。"

  毫不在意那些恐嚇的話,賀蘭微微訝異的接過餅,她得到他的信賴了,雖然不甚堅固,還有他惡劣的表現方式,其中包含的感情卻是彌足珍貴。他們定能好好相處--賀蘭對自己滿懷信心。

  風雪在洞外張狂,過了今晚,願春天紛飛而來。

  ???

  鐵無極跨下馬背,高大的身軀幾乎遮住整個洞口,雪地映光,洞裡的情景微可分明,燒殘的火堆旁,丹心面朝外弓身枕臂而睡,那女子檔在前頭與他面對面,一隻手環在男孩腰上,鐵無極瞧不見她的臉,黑鍛般的長髮裡住了兩人。

  "寨主,要不要往西邊找去?"一名屬下問。

  "不必再找,你們先行回寨。"鐵無極頭也未回,抬起單手示意身後的人別靠近,"他們在裡頭。"

  得到指示,五、六名部屬動作迅速,眨眼間已不動聲響地離去。鐵無極踏入洞內,單膝跪在睡熟的女子身邊,撩開如雲長髮,賀蘭粉嫩的臉蛋露出半面,細挺的鼻樑,美好的菱唇,睫毛密如小扇,俏生生的麗色容顏,一時間,懸高的緊張情緒終於舒解。

  對丹心,鐵無極有完全的信任,雖一夜未歸,他知道他熟知寨中地形和多變的天候,在風雪中必能妥善的安頓自己,毋需他費神。反倒是賀蘭,他不明白是怎麼了,那陌生的感覺從昨晚得知她未回寨,就糾纏至方纔,現下她在他眼前,毫髮未傷,他卻又厭惡起自己來了。

  這時,丹心睜開雙眼,接觸到鐵無極的目光,他猛地坐起身子,望望自己的姿勢又瞧瞧身邊的女人,有些難以接受,弄不懂兩人為何會靠在一起,懷中白兔不知何時已自動跳走。他無法否認,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彷彿作了個夢,夢中有一雙溫暖的手掌,輕輕撫著他的肩背。

  調回視線重新望向父親,他記起昨日的衝突和自己無禮的態度,努了努嘴,不知這聲"爹"喚得喚不得。

  "唔……"賀蘭無意識地偏過身軀,濃密的睫毛顫動,緩緩地眨開眼眸,映入眼中的就是父子倆對峙的一幕,她心中驚愕,人跟著也坐直起來。

  短暫寂靜,賀蘭怯怯地問:"無極……你是來找我們的嗎?!"

  鐵無極橫了她一眼,怒容顯而易見。

  "為什麼又生氣了?你總愛生氣?quot;她得保護男孩,縱使懼怕這男人的怒意,也要咬牙撐著才行。硬著頭皮,賀蘭可憐兮兮地說,"我知道昨日衝口而出的話惹你不高興,但你怎能對丹心動手?你力氣這麼大,傷了他怎麼辦?他跑了出來,你不肯喊住他,我只好跟著追出來,還好,我找到他,而你找到我們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往後也要好好相處--"

  "閉嘴。"父子異口同聲地恐嚇她。

  賀蘭霍地噤若寒蟬,眼睛睜得清亮,她雙頰染著初醒的紅暈,寒意侵襲,不由自主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輕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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