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掉初生的惆然,不管將來如何,賀蘭只想過一日算一日,每一時每一刻都要好好珍惜,這是她所僅剩的,她不願悲傷,要勇敢地捉住。
盥洗乾淨,梳理烏亮的長髮,不等早膳,她已翩翩然步出房門。迴廊轉角立了一個長髮男子,賀蘭停下步伐,狂喜在胸口漾開,不由自主奔了過去。
"卓護衛!"輕喊中包含無限欣喜。
卓風聞聲掉頭,微笑看著她。"小姐。"
"你的傷全好了嗎?我很擔心你,向無極問了好多次,他不願告訴我詳情,只說你在寨外的醫館療傷。"
"我沒事。"
對這男人,賀蘭心存感激,雙眸輕泛淚霧凝著他,語調輕顫,"我阿爹……已不留情面,你這般護衛我不顧性命,賀蘭不知要如何回報……別再喊我小姐了,若你不嫌棄,我們就做一對異姓兄妹,可好?"
卓風微愕,想起與眼前女子相似的美婦人,那是賀蘭的娘親。他淡淡歎息,"我不夠資格,這麼做辱沒了你。"
"胡說!不夠格的是我。"心一急,賀蘭小手握住他的腕處,咬咬唇說:"若你不願,也不用勉強,我心中萬般感謝你了。"
"不是,我……唉……結拜就結拜吧。"卓風有些詞窮,不想要她誤會,頭一甩,笑著歎息,"蘭妹。"
賀蘭綻開朝陽般的笑顏,珠淚分外晶瑩,"大哥……大哥……"不停輕喚,上天待她畢竟不薄。
這一幕落在某人眼裡,只差氣得吐血。
"離她遠一點!"鐵無極狂喊,樹上的鳥兒讓他嚇得四處飛散。見兩人還偎在一起,同樣用不明白的眼光看著他,鐵無極怒至極處忍無可忍,衝向前去,賀蘭已教他搶奪過來。
"無極,這是做什麼?!"賀蘭扭動身子,不知男人在發啥瘋。
鐵無極根本不把賀蘭的掙扎放在眼裡,雙目怒瞪卓風,眼光似要將對方生吞活剝,緩緩冷笑,"你膽子不小哇!這女人是你碰得了的嗎?她既已嫁我,便是閻王寨的人,她的事你已無權管,也用不著你來保護。"
卓風不說話亦不覺受辱,看到鐵無極失控模樣,只感到好笑,他拿著玩味的眼神看著他們倆。而賀蘭可不這麼想,弄不懂鐵無極為何像頭發狂的獅子,沒問清狀況就無的放矢,心好亂好氣好痛,實在丟臉。
她狠狠踩了他一腳,趁分神時猛力推開他,然後邊哭著,頭也不回跑開了。
靠著窗邊,她傷懷了許久,透過淚眼望著外頭梅樹,芳心陡震。
她時日無多了,最終也會像雪梅那樣離去,屆時,無極又是孤獨一個,還同他鬥什麼氣呢?她已下定決心要歡喜,不是嗎?
"蘭兒……"身後門被推開,那聲音教她魂牽夢縈。"蘭兒,我對不起--"
賀蘭抹掉眼淚,轉身猛地投進鐵無極懷中。下意識接住一身嬌軟,鐵無極愣得找不出話,感覺女性的柔荑交纏頸項,她的唇擱在咽喉上,又軟又熱,未干的淚沾濕他的肌膚,他心中一片柔軟,緩聲歎息。
"別哭,是我不對。方纔之事,卓風已對我說明,我不該凶人。"第一次這樣低聲下氣的,原來,道歉並不困難,只要止得住她的淚。
"你還在生氣?!"他問得小心翼翼。
懷裡的小頭顱搖了搖,緩緩抬起,她的雙眼明亮如星,唇角上揚,儘管她掩飾得極好,鐵無極仍察覺那笑中的勉強和悲傷。
"我不要生氣……不生你的氣,我們要快快樂樂的。"
那神態讓鐵無極很難呼吸,想將底牌攤開,告訴她一切事實,但,他不知自己為何猶豫,是骨血中猜忌和防備的因子作祟?抑或心中疑惑等待證明?到底,這女子用何種感情待他,是否如雪梅一般,為摯愛義無反顧?
賀蘭緊緊靠著他,手臂移至他的腰際,將鐵無極抱個滿懷,悄悄地說:"你也這般抱我可好?"
"把這吃了。"他反而推開了賀蘭,拿出瓷瓶?quot;七花七草"的解藥。
大掌上,一顆透體通紅的藥丸,賀蘭輕問:"這是什麼?"
"你別管,反正吃了就對,能補中益氣。"他語焉不詳。
補藥?!那她就更不能吃了,藥丸外形如此罕見,肯定極難到手,給她用只是浪費。
賀蘭抿著嘴,固執地搖頭。"你吃,我用不著的。"
鐵無極急得想跳腳,表面仍然鎮定,思索要怎麼將藥餵進她口中。
接著,他真的把藥丸含入自個兒嘴裡,若無其事地咀嚼,迅雷不及掩耳,他俯首捕捉了賀蘭的唇,一掌制住她的後腦勺,賀蘭輕呼一聲,他的舌纏了進來,咬碎的藥丸盡數額進賀蘭嘴中……
他加深了這個吻,直到藥味完全消失,女子曼妙身軀已嬌軟地癱在懷裡,他雙臂交握在她的臀後,狠狠抱住,契合無比地緊貼著。
"唉……你這人……"賀蘭雙頰如燒,惋惜那顆丹藥,卻教他的吻弄得迷糊。
氣息溫熱而紊亂,鐵無極好不到哪裡去,心智在情潮蕩漾,他如她所願地抱著她,沒再多話,讓賀蘭偎著胸膛輕喘,這一刻的相依令他心悸。
???
山坳外的坡地又遭祝融。
男人們打火去了,鐵無極不敢掉以輕心,親自坐鎮火場。所幸,閻王寨已做萬全準備,在極短時間內便控制火勢,有效撲滅火源。
正午的太陽有些毒辣,丹心駕著馬車奔出山坳險峻的地形,他小俊臉上酷酷苦苦的,一陣莫可奈何。
"你還生氣啊?人家……擔心你嘛……"車簾稍掀,賀蘭露出臉,對著男孩的背影低聲下氣。
丹心轉頭瞪她,"還說!待會爹見著你,我肯定被大卸八塊!"
難得爹認為他能獨當一面,要他一人駕車,將食物和飲水送去,此次,他可是光明正大、師出有名,這任務難他不倒,輕鬆且利落地控制手中韁繩,直到發現車內那個不速之客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