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害怕,怕護不了她。打開始就是她搶著做他的娘,介入他的生活,強迫當他的親人,管他日常中拉拉雜雜的瑣事,她毫無保留的溫情包圍了他,點點滴滴暖入心房,在他習慣她的存在、體認了娘親這個名詞,他何能放手?何能讓她由As諧槔耄?br> "我不會獨白逃出,你在哪裡我便跟你一起。"
"丹心,還不明白事態嚴重嗎?威遠侯……我爹他會殺--"
"你還願意喊我爹,真是受寵若驚呵。"渾厚的低音在帳簾外響起。
賀蘭臉色一變,本能擋在男孩面前,丹心卻堅定地擠到她前頭。
接觸到丹心憤怒的狠瞪,賀萬里無聲冷笑,眼光朝賀蘭瞥了眼,他踱到桌邊,自個兒斟了杯酒,淡淡說:"流這麼多血還能清醒,果然是賀家的種,生命恁地強硬。"
賀蘭微微怔住,咬著唇,壓抑多年的痛在四肢百骸流竄。"你從未承認過我……是我害死了娘,我的存在……令你傷痛。"
動作僵硬,賀萬里神色複雜望著酒杯,猛地仰頭飲下,那罕見的神情已隱。
"你放他走吧,他還是個孩子,你和閻王寨的恩怨不該牽扯上他?quot;賀蘭強令自己堅強,勇敢地仰起頭,"你有憤恨,全衝著我來。"
賀萬里忽然狂笑,轉過頭,銳利目光急射。"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想救他?!"
"誰要她救?!你放她離開,有事我跟你談。"丹心傲然抬高下巴。
又是那對眼,帶著輕蔑和不馴,徹底惹惱了賀萬里。二話不說,他手臂高舉,一巴掌掃向男孩,那力道好大,丹心被掃飛到一旁。
"丹心!"賀蘭嚇得魂飛魄散,忍痛急急地爬去。"不要打他,不要啊……"
"蘭姨別哭。"丹心撐起身體,嘴角泛血,他沒有理會,反正沾在臉上的血已經夠多了,抱住賀蘭,他眼中的精神未被折損,冷冷對賀萬里說:"你到底不如我爹,他是鐵錚錚的漢子,你空有響亮的名號,卻只敢拿我當擋箭牌,真有本事,找我爹去。"
賀萬里朝他們邁進一步,以為他惱羞成怒欲下毒手,賀蘭反手抱緊丹心,雙眼眨也不眨地望著,許多心緒滿溢出來。
她不怕死,也非死不可,體內毒素遲早會發作,在這之前讓生命結束在他手中,已算圓滿。"非得殺人洩恨的話,就先殺了我吧……反正,這條命原就是你給的。"
"休想!"丹心緊張了,敞開雙臂妄想護住她。
賀萬里冷哼,眼瞳充著紅絲,"小鬼這般護你,你還挺有價值的嘛!我待要瞧瞧,在鐵無極心中你是否有同等份量?quot;
"你想做什麼?"賀蘭虛弱地問,心沉沉的,有很重、很重的不安。
"侯爺,閻王寨的人前來赴約了。"簾外一名部屬恭敬稟報。
"多少人馬?"
"鐵無極僅帶兩名手下,咱們派出的人一路盯梢,沒查見任何動靜或埋伏。"
賀萬里深沉笑著。"主角全上場了。我想做什麼?待會兒便知曉。"頭一扭朝簾外吩咐,"傳令下去,全神戒備,帶鐵無極單獨進帳。"
無極來了,擺明是個大陷阱,還沒頭沒腦往裡頭跳,這是真情,他多麼重視丹心,思及此,賀蘭心中些微的安慰欣喜,但念頭轉向事情的危險性,情緒又如拉滿的弓弦。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讓他帶走丹心。
這時帳簾掀開,那高大的身影入內,他匆匆瞥了眼抱在一起的兩人,接觸到賀蘭憂苦的水眸,抿著嘴角輕搐,硬生調開視線。
賀萬里瞇眼旁觀,陰陰嘲弄,"鐵仲軒那兩頭蛇出爾反爾又如何?你總要栽在我手裡。待解決了閻王寨,這筆功勞足可封王封地、威震朝野。"
"放人。"甫進帳,鐵無極頸項上已被人架著兩柄大刀。
"我說得十分清楚,拿東西來換。"
"什麼東西?!"賀蘭和丹心異口同聲,深知賀萬里不會輕易干休。
"呵呵……"他詭詐而得意地笑,瞄向丹心,"閻王寨的降書和機關地形圖換你一命,你可挺值錢的?quot;
賀蘭和丹心倒抽一口涼氣。依山坳地勢建立的機關護衛整座山寨,讓閻王寨易守難攻,有效阻撓了外來的侵犯,若將地圖獻出,閻王寨失去第一屏障,全寨兄弟的性命便受威脅。更要命的是降書,一旦公諸於世,閻王寨徹底臣服朝廷、教威遠侯踩於腳下,果真如此,在江湖上已難立足。
"不可以!"丹心氣紅臉,憤恨高叫。
鐵無極理也不理,緩緩由懷中掏出兩份信件,丟置桌上。直視著賀萬里,他音調寒凍,臉龐冷肅至極。"你要的東西。"
賀萬里貪婪急切地抽出紙張,看見降書中那些俯首稱臣的字句和蓋下的鐵印,他放狂大笑,聲音好不得意。
"現在放人。"鐵無極往前一步,架在頸上的刀不留情劃進膚中,他不覺疼痛,嗜血眼神凝向持刀之人,嚇得對方手一陣軟。
笑聲漸歇,賀萬里頷首示意,手下粗魯將丹心扯離賀蘭,推給鐵無極。
"交易完成,你可以走人了。"賀萬里手指敲著桌面,逕自研究那張降書。以往,他恨不得鐵無極死,可現在有了機關圖和降書,他反倒希望他活得長長久久,一輩子抬不起頭,受盡江湖人的嘲笑。
賀蘭頭低低的,不敢面對這一切,內心瘋狂地祈求上天,要她摯愛的這對父子平平安安離開這裡,她身子不住發抖,怕阿爹臨了改變主意。"蘭姨,你快過來?quot;丹心急急喊她。
還沒回話,嚴陣以待的手下"刷"地一聲將刀抵在賀蘭身上,微微怔忡,賀蘭緩慢抬起頭,兩眸清光凝在鐵無極臉上,唇蠕了蠕欲語還休,那牽掛如此明顯。
她是將死之身,這一走只會累了他們,她不能走,也走不了的。
看不透鐵無極的心緒,他沉峻的臉、沉峻的眼,連肢體亦是僵化的,冷淡地開口:"她跟我走。"
賀蘭咬唇不讓眼淚流下,無言地搖頭,芳心紊亂跳動,冀望他們趕快離開。
"你這麼緊張她啊?"賀萬里笑看這一切,踱至賀蘭身邊,大手放在她頭頂上,挑釁地揚眉,"自她嫁入閻王寨,從未回威遠侯府探望我這當爹的,這會時機難得,我得帶她回去好好聚聚,你捨不得?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