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卓風本不願她挨在賀萬里身旁,目前的狀況他並不想干涉,只是,心中仍為賀蘭方纔的話悸動。他對賀蘭是純粹的情義,愛的人卻是她的娘親,長他十來歲的美麗女子。
"你若傷我阿爹,我一輩子不理你、一輩子恨你,我會恨你的!放開我!"
賀蘭掙脫不開,扯動肩上的傷,復原良好的傷口滲出血點,鐵無極痛心地鉗制住她,承受不了她口中任何字語。
此時混亂,那神智不清的老人手中竟多出一把利刃,朝他們衝來。
"綵鳳!"賀萬里大叫,送出刀子。
鐵無極早已警覺,而卓風一驚,亦出手要制住賀萬里,同時,鐵無極的掌風運氣而出,這一拍,定要對方內傷吐血,可賀蘭的話猛地襲入腦海,他心中猶豫,竟怔怔地任由刀子劃破手臂。"啊!"賀蘭尖叫看著這一幕,感覺他溫暖的血液沾在膚上,登時真情流露,她抱住那溢出血的臂膀,緊緊壓住傷口。
卓風由後頭竄近,手指幾個起落,點住賀萬里頸背的大穴,老人這才完全喪失意識,鬆開手中的利器,昏迷不醒倒在草地上。
"爹!"又要顧這邊,又要顧那頭,賀蘭簡直心力交瘁。
一把火在心中狂燒,鐵無極渾不覺肉體的疼痛,彷彿不是自己的身軀,內在深處慢慢地分崩離析。
"不要傷害他……"賀蘭梨花帶雨地揚起小臉,手沾滿他的血。
鐵無極好不是滋味,詛咒她氾濫的憐憫,瞥見她包裡肩傷的白布上,血微微滲透擴張,人又要抓狂了。什麼都不管了,他稍稍彎腰,沒受傷的手臂攪住女性的纖腰猛地使勁兒,賀蘭站不穩,整個身子掛在他肩膀上,大腿和臀部讓鐵無極的手掌牢牢困住,動彈不得。
"你、你放我下來!放開我啦!你還在流血……放我下來!"粉拳徒勞無功捶著他的銅筋鐵骨,芳心紊亂不已。
鐵無極不理自個兒的傷,不理昏迷的賀萬里,卻狠狠瞪了掛著詭異表情的卓風,想到賀蘭說要嫁他,心頭怒火中燒,這筆帳是記下了。
她這輩子已是他的女人,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的來生,她只能對他動情,哪裡容得下旁人覬覦。
冷冷哼氣,他扛著賀蘭掉頭便走。
第十章 春暖雪梅崗
"收回那句話!"
賀蘭耳膜被震得回聲隆隆,身子往床裡頭縮,眼睛戒備而執拗地望住鐵無極。他氣得發青的陰森神態,著實嚇住了賀蘭。
"收回那句話!"他恨恨咆叫,逼近她。
哪句話?!賀蘭不明就裡,畢竟方才說了好多話,跟他還在冷戰時期,今天卻壞了所有原則,教她好惱恨自己。咬著唇無奈地搖頭,放不下他呵,這般地難以割捨……賀蘭接受這悲慘的事實,目光憂心忡忡地飄向他掛綵的手臂。
誤解賀蘭搖頭的意思,鐵無極心痛如絞,以為她心懸卓風,後悔此生嫁他為妻。不言不語,他迅雷不及掩耳扯開賀蘭的上衣,眼中的懊惱與悲意震住了賀蘭,她沒有反抗,衣服已被挑開,露出肩膀和大片胸前春光。
"啊!"輕呼一聲,抬手欲掩。
"乖乖躺著,再動一下,信不信我點了你的穴!"
聞言,賀蘭僵直身子,睜大水眸眨也不敢眨地望住眼前男子。
無止境的失意,是他咎由自取。鐵無極面容憂鬱,長聲歎息,起身從櫃中取來藥瓶。
賀蘭真的不動了,視線卻隨著他的動作轉移,心中冒出許多的疑惑,她從未見他這般消沉,彷彿失去最珍貴的東西,那痛楚又強又烈,喚起她深深壓抑的溫柔情懷。
鐵無極躲開探究的眸光,薄而有形的唇緊抿著,揭掉賀蘭肩上滲血的白布,那手指的力道溫和輕柔,與峻容的寒霜相差天壤。
藥是李星魂留下的,鐵無極將大堆的止血散撒在那傷處,接著利落地為賀蘭重新包紮,當完成一切時,他君子地為她拉攏衣服,指尖卻有意無意拂過女性滑嫩的肌膚。突然,電流貫穿全身,鐵無極猛地痙攣,硬生生收回手,他霍地背對賀蘭坐著。
"我管不了你腦中的想法,此生既已跟了我,就擺脫不了糾纏,你是我的,這輩子是,下輩子亦然,我會纏著你生生世世,你想嫁卓風為妻,永遠也不會有那麼一日。"低低的嗓音帶著嘲弄,那是說不出的苦痛。他淡笑,繼續又道:"你恨我也罷,既不愛我,那就恨吧!"寧可承受她憎惡的目光,也無法放手。
終於弄懂為了哪句話了。賀蘭心湖再起波折,悄眼看著,他的痛、他的傷全清楚地落入眼底。那落寞的神情可是為她?他在吃味?覺得心慌意亂嗎?只因她在來世輕許諾言。
不敢妄圖猜測。她怕呵……若答案偏離自個兒想像,屆時,該如何自處?
"我……從未--"從未恨你。賀蘭結巴了,喉嚨梗著硬塊,緩緩坐起身,戀戀凝著那片寬背,深深呼吸,想將話說清楚。"我不恨--""別說。我不要聽!"他霸道截斷她的話。事實再清晰不過了,何必親耳證明她的恨意,讓自己痛不欲生,他會陷入極度的瘋狂。
眼前這鋼鐵意志的男人真的在害怕。賀蘭芳心悸動,清淚紛紛墜下,這是為了她嗎?天可憐見,倘若得不到他的愛,也教自己在他心中佔有小小一角,那就足夠……別無所求了……
"你的傷還沒好好處理。"她找了一個最平靜的話題,話中的溫柔讓鐵無極側目。
瞅著她浸在水中的眼眸,心生不捨,伸手欲為她拭去,又怕她反抗,鐵無極就這麼讓手停在半途,那道雖淺卻長的傷口映入眼簾,血乾涸黏在皮膚上,不覺得痛,只剩麻麻的微刺感。
"你要我放過賀萬里,他如此待你,你卻護著他。在你心中,我連他也比不上了。"淡淡地扯動唇角,調開眼神,頓了頓,他的聲音低沉壓抑,"你惱我恨我皆無所謂,無論如何我不會任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