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韜這方進展不錯,徒手或重擊敵人的天靈、或扭斷對手頸骨,出招全是致命殺招。
不多也不少,一刻鐘內,九名黑衣人全躺平下來。
氣息微亂,容韜暗自在體內運勁周旋,內傷尚未痊癒,又來回的縱馬狂奔,在這道上險遇埋伏,一時間,他臉色蒼白,額際滲出細細冷汗。
「怎麼了?」容燦拭去劍上血,重新系回腰間,察覺到容韜的異樣。
「沒事。」他揮了揮手,緩緩吐出氣。
容燦挑高眉,古怪的瞧著他,「看來你的傷比想像中嚴重,這等大事你不會拿捏不準,莫非……出了什麼意外?你是故意走火入魔?還是真不小心走火入魔?」
剛開始是故意,一切在掌控中,後來是不小心,他為一個身影擾亂心神。
容韜偏過頭不做回答,合眼又張,地上拖長的黑影捉住所有注意力,那人尚未氣絕,在容燦的身後高舉大刀就要砍下,不及出聲提醒,他一個箭步躍去,只手扣住對方揚刀的手腕,另一掌則運氣於上,正對腦門欲拍下。
事情在轉瞬間出軌。
那黑衣人空著的手由衣袖中翻出短刃,直直刺入容韜右邊腋側,血隨著拔起的利器狂洩而出,容韜微愕地瞪大炯目,掌心仍力道不減正確無誤地落下,當場將黑衣人擊斃。
「韜!」容燦雙手扶住搖搖欲墜的他,濃眉糾結,見鮮紅的液體快速染污衣衫,他吐出連串詛咒,手指點中容韜胸肩幾處大穴,暫時緩住血勢。
「是賀萬里的人,那把短刃的握柄有威遠侯的記號。」容韜臉色如晦。
不遠處,群馬雜杳的聲響傳來,容韜忍痛開口:「快走,可能是賀萬里的馬隊,不能讓他們發現,不要騎馬,銀駒在黑暗中太過明顯。」
「該死!」容燦口出咒語,兩隻手指放在嘴中發出哨音,黑馬以嘶聲回應,墨黑的身體推擠銀駒,重重地噴氣威脅,經過獸類「良好」的「溝通」,一黑一白終於撒蹄而去,沒入黑夜之中。
容燦沒停過詛咒,痛恨極了整個狀況,他的輕身功夫使得爐火純青,抱住容韜,身形如魅往京城方向奔去。
???
碗中湯藥早失了溫度,卿鴻怔怔望著,不知怎地,心頭沒來由的慌亂,不好的感覺充斥胸懷,彷彿危機四伏,她擺脫不開,注定將要被吞噬。
不能造次闖入,也不能繼續空等,她必須做些什麼,以確定韜在內室裡頭是安然無恙的。站起身,卿鴻快步穿過迴廊,欲尋求府內總管的幫助,她心想,高猷向來沉穩冷靜,定能設想出兩全其美的方法。
詢問幾名僕役,得知了高猷的去向,卿鴻的腳步零碎而匆疾,在一處較為偏僻的廂房找到他,才要出口呼喚,卻發現他同一個人正快速交談,臉上滿是憂色,而那個男子背對著自己,寬肩厚背,身影修長,那熟悉的身形線條,卿鴻疑惑地蹙起蛾眉,已輕輕喚出:「韜」
「糟。」高猷望見來人,暗叫一句,情況已壞到了回天乏術之境。
卿鴻微微笑著,步伐自然地朝他們走去。
「韜,你怎會在這兒?我在書閣等了許久,以為你一直在內室裡,那碗藥——」話陡地截斷,那個「容韜」轉過身來,卿鴻望進他如以往炯然漂亮的眼瞳中,怔忡地瞪住他,一般模樣的俊顏、一般模樣的神態,可到底哪邊出了差錯?
這是首次自己凝視著他、近靠著他,她的心還是自己的,沒有不規則的紊亂,未泛起奇異的酸楚情潮,到底哪邊出了差池?什麼都不對勁了!
「卿兒。」容燦精確地喚出她的小名,不是他神通廣大,而是他那個雙生兄弟失血過多昏迷後,嘴中喃喃胡語全在叫她。
竟連聲音也一模一樣,卿鴻排斥地轉移眸光,不喜歡別的男人這般喚她,縱使他擁有和韜相同的面貌。一旁的高猷見狀,知道事情再也瞞不住了,心反而安定下來,冷靜地盤算著。
「你不是韜!你是誰?」光華在卿鴻眼底流轉,她直截了當地問,小臉微慍,生氣這個男人怎可扮成容韜的模樣,在提督府中招搖撞騙。
「夫人,他是爺的——」高猷開口解釋。
卿鴻卻尖叫著:「他不是爺,不是!高總管,你莫要教他欺騙!」
自有記憶,從未有誰能在第一眼便清楚分辨他們兄弟倆,他和韜長得十足相像,再加上刻意模仿,已尋不出了點破綻,但這個女人怎麼回事?天賦異稟嗎?竟能洞察其中區分。
容燦盯住眼前不知是兄嫂還是弟媳的女子,屬於自身的情緒性格回到了眼中,他濃眉又是一挑,噙著容燦式的笑,略感奇特地打量她。
「沒錯,我不是韜,我是容燦,韜的雙生兄弟。」
「雙生子……容燦……」卿鴻又是發怔,一下子還不能順利接收這項事實,突然,她瞥見容燦故意掩藏的衣袖,上頭沾滿艷紅,她方寸急跳,直覺告訴她事情沒那麼簡單。
「是血。」她捉住容燦的衣角,沾染上的是容韜的血,那股不祥的感覺緊緊扼住她,教人發狂。「怎麼會有血?!你好好的沒受傷,怎會有血?!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別再欺瞞我!韜呢?他到底在不在內室中?」以她的聰明慧黠,已略略猜到事情的曲折。
「請夫人莫要激動,爺他——」高猷神色微變,瞄了瞄房內。
而卿鴻則驚懼地瞪大眼睛,烏雲散去,十五的圓月融融光華,照映出地上的點點暗紅,是尚未乾涸的鮮血,由院前蜿蜒到屋內去。
她抬頭,從他們兩人眼中讀到訊息,證明了自己的猜測。
「天啊!」驚呼一聲,卿鴻不知哪來的蠻力,憤然地推開兩人,她衝入房中,眼中所見的景象教她泫然欲泣。她不住地搖頭,捂著嘴,怕會痛哭失聲,心疼的眼淚早已溢滿香腮,拼了命的亂墜。
身後的兩人跟了進來,卿鴻渾然不覺,眼前只有容韜一個。她在床邊坐了下來,瞧見他的右腋雖經過包紮,血卻染紅大片的布巾,臉色蒼白如鬼,微微泛青,呼吸這麼淺這麼淡,卿鴻直覺方寸痛苦,好似教人剜掉一塊心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