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總管……」卿鴻放緩速度讓高猷跟上,以僅兩人之間聽得見的音量悄聲地問:「那些血跡是否清理乾淨了?」若結果仍要搜府,她擔心露出破綻。對卿鴻而言,已喪失判斷對與錯的能力,這是一場與虎謀皮的演出,她參與其中,只許成功不能失敗,只有往前,沒有退路。
「除了爺身上的,其餘一滴也找不到。」高猷防備地問:「你到底要怎麼做?若將爺扯出來,你也撈不到好處。」
卿鴻拒絕回答問題,下顎微揚,再度往前跨步,不教旁人瞧出她的脆弱與強掩的驚惶。
繞過迴廊和小園,他們率先到了主房,賀萬里與曹雍亦隨後而來。
卿鴻轉向他們,故意展開一抹靦腆笑意,有著女子倍受呵護的嬌美,細細地說:「兩位大人,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待會兒在房裡看到的景象,請不要對其他人提起。」
「若觸犯朝廷法令,恕難從命。」賀萬里冷笑。
卿鴻輕掩小嘴,將羞澀嬌態發揮得很好,「侯爺放心,房裡頭的情景雖然難以對他人啟齒,但絕對在法令許可之下。」
接著她推開房門,將那淫亂而放蕩的景象供人盡覽。
第六章世上情,何處是岸
哼!淫亂又極盡荒誕。一隊人馬已登堂入室,佔據整個前廳,那男人竟還賴在房中,醉死在溫柔帳內。
賀萬里沉著神色踏人主房小廳,很難解讀他目中閃爍的精光,即便不可思議,他將震驚藏得極好,僅冷冷的、仔細萬分地打量房中事物。而曹雍就沒有那麼高的修為了。原來威鎮北疆的提督大人性好漁色,私生活竟是這般荒誕頹廢。他滿目錯愕,心想那日不該獻銀鬃馬,應要送上十名、八名的美人兒。
地上三步一件衣,五步一條褲,東一隻鞋,西一隻襪,滿屋子的酒氣沖天,空氣中瀰漫著淫穢的氣息。散落地上的衣物有幾件屬於女性,曹雍瞧著,發現一件輕紗裙還被撕裂了,眼中的震駭更加明顯。原來,不只提督大人,連卿鴻郡主也……
這絕對是熾熱的第一手內幕!曹雍微張著嘴,目光不由自主在卿鴻身上游移。即使是高貴不可侵的皇族女,骨子裡也騷成這副德行。
屋中的燭光並不明亮,卻足以映出絲質屏風後頭的景象。紅色大床上,趴著一個光裸背肌,被子只蓋住大腿和部分窄臀的男人,他似乎睡得很沉,發出呼呼的鼾聲。賀萬里往裡靠去,濃濃的酒氣迎面撲鼻,他皺了皺眉。
「高總管,將房中收拾一下。」卿鴻轉頭交代。
「是,夫人。」嘴角很想咧開,高猷盡全力忍住了,低著頭,默默撿拾一地的衣物鞋襪和空酒瓶。
卿鴻不讓賀萬里更近床邊,技巧地擋在他前頭,甜甜一笑,「讓兩位大人見笑了,請在此稍候,待卿鴻喚醒爺。」
旋身,她步入屏風後,輕輕盈盈坐在床邊,小手推著沉睡男子的肩背,櫻桃小口在他耳邊吹風輕喚,試了好一會兒,卿鴻加重推搖的手勁,那男子繼續打他的響鼾,浸淫在醉生夢死中,對外界的干擾絲毫不為所動。
卿鴻柳眉皺起,噘著紅唇,狀似生氣地輕打容韜的背,然後跺了跺腳,她無可奈何地離開床邊,知道他們的眼睛全往裡頭瞧。
走出屏風,卿鴻歉然地望住他們,嬌聲的說:「爺喝醉了,喚不醒的。」
「提督大人練功傷了內息,不好生調養,怎反倒飲酒?」
面對質疑,卿鴻微微歎息,壓低音量,「侯爺有所不知,就是上回傷勢過重,雖有御醫聯合會診,還是開不出對症下藥的方子,病就一直拖著,有時疼起來他便發狂了,借助酒來麻痺痛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美人帶愁,賀萬里不說話,曹雍倒是同情起她來了。「那……真是苦了郡主。」
「卿鴻是容府的人,本就該替爺分擔的。」香手拭了拭眼角,她唇往上彎,好似在強顏歡笑,然後又苦惱地擰起雙眉,「現下,爺酒醉不醒,兩位大人堅持搜查提督府,卿鴻怕是作不了主,若要搜也得等爺清醒過來。嗯……夜都深沉了,卿鴻一早還得入宮陪太后娘娘賞花,也該歇息了,兩位大人不介意的話,可以在前廳大院繼續候著。」
一聽到太后娘娘,兩人皆是一震。
追求功名祿位,保仕途平步青雲,絕不能得罪皇親國戚,而且還是個倍受寵信的貴族,除非掌有如山的鐵證,能徹底揪出致命的秘密。
「既是如此,卑職尚有要務在身,亦不能久留,為了府內安全,郡主切記讓護衛加強巡邏,卑職會派人在提督府外日夜保護。」賀萬里說。馬隊繼續留下已無意義,時間一拖,目標不知逃至何處,而嫌疑最大的北提督卻醉死在這裡。
卿鴻頷首,「多謝侯爺。」
曹雍不落人後,趕忙拱手行了一個禮,「提督大人這陣子身體不適,請郡主替卑職轉達慰問之意,要大人好好養病。」身體不適?!縱慾過度才是真的吧。曹雍暗自懷疑,跟隨賀萬里步出房外。
「高總管,替我送送兩位大人。」
「遵命,夫人。」高猷馬上照做,跟在他們身後。
卿鴻知道自己毋需再出去了,緊張的情緒突地放鬆,胃部忽然一陣疼痛,她壓住腹部平緩痛感,身子倚在門邊,正要關上門時,門卻教一隻手抵住了。
卿鴻猛受震驚,身體往後跌坐在地,她瞪大眼睛望住去而復返的高猷。
「夫人,小的忘了將東西放下。」他懷中是方才從地上拾起的衣物。
若卿鴻沒有飽受驚嚇,沒有遇到那麼多令她措手不及的事,對眼前的情景定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一見到高猷鎮定的臉和毫無溫度的語調,卿鴻只想放聲尖叫,什麼賢淑優雅、溫婉柔順?!她不認識!隱藏的火辣脾性解除了封印。
她叫喊一聲,撲了過去,粗魯地搶過高猷手中的衣物隨地一丟,也不管會不會驚動前院那些人,她雙手重推高猷,將他趕出門廊,尖銳地喊:「走開,你滾遠點,跟那個混蛋容燦全滾到天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