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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一瞬也不瞬地看住朝思暮想的人兒和她微隆的腹部,熱流在心頭翻滾,容韜很激動,很憐惜,很心痛,逼不得已,他只能用盡全力掩蓋澎湃的感情,深吸一口氣,他刻意學著容燦的口氣說話。

  「你的很快回來還真久,挺個肚子還不安分。」快手快腳將容燦和李星魂「請」到另外的船上,為了不露出馬腳,容韜還詳細問了容燦和卿鴻的對話。

  每個人都愛管她的肚子。卿鴻想放鬆心情笑一笑,心依舊沒法平靜。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光線不足,再加上猛地一看,才將容燦錯認為那個人。

  「我……栗子,糖炒的……我剝給你吃。」她有些驚魂未定,下意識不敢靠近床邊,回頭對著趙蝶飛,語氣幾近哀求。「你別走,有栗子和餅呢,一起來吃。」

  這回,換容韜給趙蝶飛警告的眼神,凌厲無比,她再瞭解不過了,若還賴下去,容韜新仇舊恨齊發,連親親五哥也保不住她。

  「七姑娘!」不知哪個手下,喊得正得時。

  「在這兒!」趙蝶飛朝外揚聲,無奈聳了聳肩,「唉,我還有得忙呢,油蔥餅記得幫我留一張,外加十顆糖炒栗子,就這樣啦!」說完,她旋身出去。

  迷亂又昏沉的感覺,不該如此的,她僅僅上了岸邊一趟,能有什麼變化?

  卿鴻嚥了嚥口水,努力要平復那莫名其妙的緊張情緒。

  「你不是要陪我下棋?發什麼愣?快擺棋盤啊。」

  「啊?!」卿鴻驀地回神,「對、對,我們下棋。」她匆匆取來棋子棋盤,沒什麼勇氣接觸面前男子的目光,一徑垂首斂眉,覺得室內的氣氛愈發緊迫。

  那一夜、那一席話,他讓她嘗盡苦痛,如今滿腔懊悔,容韜不知該如何乞求她的寬恕。腦中浮現高猷對他說的話,那是首次高猷不顧主僕分界,以嚴厲的口吻對他批判。

  無論何時,夫人對你絕對信任,可一有危機你首先質疑的卻是她,對兄弟下屬,你講信重義;對夫人,你是寡情之人。

  容韜汗涔涔了。

  思及初遇在城南大街,她翠衣清雅的模樣,無預警下倩影已駐入心房。身著吉服的羞澀,纏綿歡愛時狂亂又奪人心魄的神態;然後是她為了護他,冷靜面對惡局的聰敏果斷,接著是自己病得一塌糊塗,她凝視他時,眉梢眼角濃得難以化去的憂鬱和關懷……他深刻將她烙印在心,是感情下得太猛太重,他害怕了,質疑自己也質疑卿鴻,對她,絕非寡情。

  「我要吃栗子。」他目光流露出過多的感情,連自己也未察覺。

  「好。」卿鴻應聲,剝了顆碩大的栗子,遲疑地遞了過去。那顆圓栗在她軟白掌中躺著,瞧起來好吃得不得了。「趁熱,你快吃。」她的目光仍舊閃爍,沒敢正大光明地瞧他的臉。

  她原能輕易區分他和燦,卻教整個情況弄混了,理不出頭緒。容韜心好痛好恨,痛是為她,恨是自己,款款柔情在胸臆間擴散、再擴散、不停地擴散……

  然後,說得難聽些,狗改不了吃屎,他又有了「卑鄙」的想法。

  明明伸手過去接那顆栗子,他忽地氣虛咳嗽外加呻吟,接著就重心不穩地跌下床來。當下,卿鴻嚇得什麼也顧不得了,打翻擺好的棋盤,丟開剝好的栗子,驚叫一聲,衝向前去攬住他的頭。

  兩個人好近,兩對眼深深相凝,呼吸相互交迫。

  「韜……」那句不該出口的話硬是呼喚出來。

  下一瞬,卿鴻察覺自己做了什麼,熱流往眼眶聚集,說好不再為他哭泣,這一刻她維持不住誓言,心痛得無以復加,就要將她奮力營造的假面具撕裂。

  猛地,她拋下容韜,又急又慌地衝出了船艙。

  「卿兒……」到底嚇著了她,喃著那名兒,容韜重重歎息。

  方纔那刻,他衝動得想表明一切,但卿鴻驚弓之鳥的模樣將他震住了,沒料及她竟怕他怕至這種程度,容韜的心整個擰緊,既沉又重。

  不能放棄的,他要一步一步接近,找到最適當的時機才能表白,繼而乞求她的原諒,到那時,要殺要剮,他悉聽尊便。

  他不放棄,絕不!

  第十章卿卿我心

  卿鴻簡直羞愧得無地自容,不懂為何會如此失態。

  船停泊在此已過兩日,但自上回忘情地喊出容韜的名字後,這段時間她幾乎不敢再見船艙裡的病人,往往在甲板上一待便是一整日。

  而容韜在船艙中如同困獸,終於意識到自己是作繭自縛,他發瘋地想將卿鴻強行拖進來,江水這麼凍,風好冷好寒,她身子如紙糊的一般,還懷著孩子,卻避著溫暖的船艙唯恐不及,追究起來,癥結全在他身上。

  他想法子想得快扯光自己的頭髮,拜託趙蝶飛出動也無收穫,然後心一橫,不再瞻前顧後,她真不進來,他就親自抱她進來,拆穿便拆穿吧!反正卿鴻在他的懷抱中,她會生氣,會憤恨,卻絕對逃不了的。

  就在容韜下定決心,打算下床一腳踢開門板時,外頭有了動靜,那扇門緩緩拉開,教他心動又心痛的人兒終於出現,當下容韜想也未想,迅雷不及掩耳將腳收回棉被中。

  那股氣息強烈熟悉,甫進船艙,卿鴻又想落淚了。

  他是燦,不是那個人,不是!不是!不是!

  卿鴻拚命在心中三令五申,暗罵自己沒用,她逼自己抬起螓首,臉色蒼白對住床上的男子勉強微笑,鼓起勇氣說:「那一天,我很失態……你沒摔著吧?」

  容韜眼光無法移開,雙臂有一股難以抵擋的衝動,他想將她擁進懷裡,又怕適得其反,用盡力氣控制著,每根指頭都隱隱作痛了起來。

  「我沒事。」天知道他費了多大心力維持冷靜,感覺呼吸愈來愈粗重。「過來坐這兒,陪我聊聊。」

  卿鴻見他所指的地方,是點燃火爐又離他好近的床沿,心中警鈴大作,不是顧忌他而是擔憂自己,她怕感情把持不住,又要在人前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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