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為君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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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這倒省事。

  三笑樓上自掌櫃下至跑堂,連後邊燒菜廚子全自動休假,相偕跑出來看戲了,而韓林則快速撥動算盤,將一條條賠償金額列出,他心中有喜亦有憂,喜的是大堂桌椅早該淘汰,如今購置新物的銀兩自然不用三笑樓負擔;憂的是四爺今日的大顯身手,恐怕不到明天便要遐邇知聞,然後可憐的他又得想法子應付一群疑問頗多的熟客。

  「喂喂,剛才是俺眼花嗎?俺瞧見四爺摟著女人回房勒?!」開口詢問的是掌杓廚子葛大海,一口北方腔,個性很爽朗,他是後來才出現的,錯過了武塵發飆的精采畫面。「呵呵呵,這挺好,俺見四爺過得像個和尚,還道他哪邊不爽快,這會兒也懂得和娘兒們親近親近,這好!挺好的!」

  跑堂大柱睨了他一眼,「別胡說!方才四爺發了好大的火,就為那個姑娘,竟出手──哦,不對!是出腿教訓兩幫人,喝!那可真是精采。」他扒了大口飯,兩眼直盯著廝殺的人群,尚未嚼爛嚥下,筷子指住人家大聲叫喊:「哎呀!這招『月下偷桃』真夠陰損,不過一出制敵,可敬可敬?」

  「那姑娘是啥來歷?我在後頭見四爺把人家抱得死緊,想看個清楚又怕遭殃,心裡可好奇死了。」另一個廚子也來問。

  「聽韓林說,是咱們四爺的媳婦兒,前些天三笑樓休息,他回江南娶的。」謠言總是不停在傳播。

  「那也太不夠意思了吧!」眾人大叫,原要繼續追問,可眼前的戲演得真好看,目光便被吸引了。「王八羔子的!烏劍派好歹也是江湖大派,手段這般下流,使來使去便是這幾招,專挑下陰出手,敢情他們鎮派絕學只一招月下偷桃?」

  「啊!」鬥毆人群裡有人狂聲大叫,甚是淒厲。

  「哎喲!」蹲在一旁瞧的忍不住跟著也叫,搖搖頭甚是惋惜,「這一抓好慘,可憐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了。」

  ※※※

  滌心完全足不沾塵。

  在杭州陸府毀了一次名節,初到三笑樓,話還沒同她的大郎哥說上一句,名節又毀了一次。

  對於剛剛的千鈞一髮,滌心很快平復了心中恐懼,眼睫悄悄向上,映入眼的是男子緊抿的嘴角,輪廓又剛又硬,他的肌肉繃得好緊,胸口起起伏伏,雙臂扣住她的後背和腳彎處,力道並不溫柔。

  不消贅言,三歲孩童都看得出大郎哥正隱忍著怒氣。

  滌心原想開口要他放下自己,可話滾到唇邊翻來覆去,仍是無聲地嚥了下去,她在商場經驗不少,自然懂得察言觀色。

  武塵悶聲,她也只得閉嘴,暗自打量經過的環境,由後院大廚來到一大排廂房,然後他抱著她步進拱門,來到一處小院落。

  這一路上滌心偷偷瞧著,發現幾雙眼同樣不怎麼光明正大地瞧向自己,但見武塵臉色,沒誰敢上前詢問。

  一腳踢開門扉,武塵走了進來,他終於鬆開手,讓護衛在懷的女子落坐在太師椅上。滌心抬起頭剛要道謝,卻撞上他直視的眼瞳,裡頭跳躍著兩簇火焰,她心漏跳一拍,嚥了嚥口水囁嚅著。

  「其實我可以自己走,你這樣……這樣……別人都瞧見了。」

  武塵忽地蹲下身來,這般姿態滌心僅比他高出半個頭。他微微仰首,雙手放在太師椅兩側的扶手,將滌心圍在小小天地中。

  「妳就這樣傻呼呼的,眾人打架,就該往安全地方去,見刀子飛來,妳連躲開都不會嗎?」他的憤怒是對大堂那些傢伙,此時開口,話中是三分憂慮、三分關切和四分的恐懼。這刻,他的魂被嚇得還未歸位呢!

  「我想躲,可雙腳不聽使喚,腦子一片空白呵……」滌心說得委屈。

  這原也不能怪她。武塵輕歎一聲,另提話題,「妳怎麼來了?該不會只妳一個吧?」說到這兒,他眸中火光又是一竄。

  即使如此,滌心也決計不會承認的。她臉色仍蒼白,唇邊的梨窩輕輕跳舞。

  「這趟來是為了茶稅問題,我和江南幾個大老闆一起上京的,大伙在東街的茶業會館落腳,我包袱才放下便過來這兒尋你。」

  陸家有陸夫人和海棠看著,這是滌心爭取來的大假,茶稅之事只不過順道而已。原能早些前來,但念在陸陽和海棠新婚,讓海棠輕鬆了幾日,而滌心又忙著把手邊的事處理妥善,這才耽擱下來。

  聞言,武塵心中頗為不捨,想到她一個女兒家由南方趕上京城,旅途定是辛勞,見她眉心間有淡淡倦色,口氣不由得放軟。

  「待會我同妳去東街,將行李搬過來三笑樓,也好就近照顧妳。」

  聽他如此表示,滌心暗暗歡喜,嘴上卻說:「那會館環境還算清雅,廂房大又寬敞,他們想只有我一個姑娘,便把最裡邊的讓了給我,說這樣安全些。」

  「只妳一個姑娘家?!」見滌心點頭,饒是武塵修為再好,如今也破功了。他一把握住滌心置於膝上的手,口氣陡硬,「這一路上由南到北,同行之人皆為男子!妳、妳平時精明,卻不知這麼做有多凶險?!」

  滌心才欲辯駁,豈知武塵又說:「那些人若有心,將妳今日之事傳了出去,加油添醋半真半假,妳女孩家的名節該如何保住?」

  「反正早已不保了。」聲音模糊囁嚅。

  滌心自是曉得這般而為不妥當,但同行之人都是相識已久的茶業老闆,上京協調茶稅之事原可由水生代替前來,可她想此番投靠大郎哥,最好能有個名目,也方便將來拖延時日。

  垂眼瞧見那男性陰鬱而憂慮的神情,感受握住小手的勁力,她眨眨眼,淺淺一笑,「你別惱,我好不容易來這一趟,卻見你直在發火,我聽你的話搬過來便是。可無論如何,你別把人家安排在三笑樓的客棧裡,那邊龍蛇混雜又有幫派打架滋事,我會怕,心裡不踏實,我想同你住得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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