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信紙,而是一方素帕,上面寫著: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顛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奴家心事有誰知。
帕子旁邊用手指沾了印泥蓋上許多指印,她在指印上頭加入幾筆,變成一個個笑著、哭著、樂著、憂的小人兒,右上角處,指印接出一條毛蟲,那條毛蟲正一筆一筆吐著情絲,素帕下方寫著一行小字:十指連心,只願君心似我心。
整張帕子上,沒有半句思念,卻讓人瞧見滿滿的思念。
可不是嗎?橫也絲(思)來豎也絲(思),還說什麼學不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她啊,分明是高手。
暖暖地,皇帝笑開顏,他相信齊穆韌接到這樣一封信,也會心暖心甜。
第三十八章 穆笙傳信(1)
福寧宮裡來了個訪客,那是將近三個月沒見到面的齊穆笙,他來的時候,阿觀正在為皇太后講故事。
阿觀停下故事,退到旁邊。
一見面,皇太后就抱怨這小子沒孝心,居然那麼久沒進宮問安,齊穆笙笑得滿臉燦爛,低聲道:「皇奶奶別生氣,穆笙是隨二哥到邊關了,這兩日才進京。」
「那邊有生意可以做?別眶我這老太婆,說,是怎麼回事。」聽見他從邊關回來,皇太后眼睛瞬地放亮,她比誰都想知道事情經過。
見皇奶奶如此,他卻沉下眉心,表情凝重道:「不只是葉定華做的手腳。」
「還有誰?」
他遲疑半晌,才回答:「二皇子。」
聽見答案,皇太后閉了閉眼,滿臉沉重,她心底早有幾分答案,卻還是堅持不相信,而今,穆笙敢這樣說,定是有憑有據,而那個憑據應該很快就會讓穆韌帶進京。
阿觀聽見答案也大吃一驚,那天齊古回來,不是已經證實夏氏是大皇子的人?既然如此,為什麼他沒出手,出手的反而是二皇子,難不成,他還有更高明的招數在後頭?
那麼,倘若他出的招,穆韌不能順利接下呢?她頓時心慌慌的,找不到定位處。
「把事情經過說一遍。」皇太后歎口氣後,說道。
「開頭原只是一點小事,孫將軍的親衛與軍中小將發生衝突,兩人打了一架並不嚴重,孫將軍兩人各罰二十大板,偏是孫將軍的親衛身子練得好,三、五日便下床活動,沒想到小將竟從此一病不起。
「於是軍中開始出現傳言,說孫將軍要一批批將軍中將領換成自己的親信,然後傳言越來越多,越來越雜,甚至還有類似通敵罪證的東西流出來。漸漸地,孫將軍的號令再無人肯服從,軍中小將們甚至聯合起來架空孫將軍的權力,孫將軍是個武將,哪裡懂得文人肚子裡的崎嶇,只好私下派親衛進京回報。
「軍中將領們要的便是將此事鬧大,二哥到營中後,將那些所謂的證據細細一看,發覺那根本禁不起推敲,可二哥卻順應軍情,定下孫將軍的罪,然後與軍中將領把酒同歡。將領心情放下,再喝點酒,嘴巴就鬆了,他們洩漏不少秘密,二哥連夜循線逮人,抓到幾個在後頭使壞的,再一路追查下去,竟然追出幾個朝中文官,文官鬼點子多卻不耐打,幾個鞭子下去什麼話全招了,因此,葉府和二皇子現形。
「本來事情到此就算解決,誰知道,他們擔心二哥找出更多罪證,竟聯合刺客行刺二哥……」
聞言,阿觀嚇得搗住嘴巴,滿面驚惶,皇太后在,她沒有發言的權利,但卻控制不住心裡的擔憂,她攥緊拳頭,牙關打顫。
「怎麼了,穆韌傷得可重?」皇太后急問。
「第一次手臂受了傷,幸好有齊古護在身前,當場把刺客格斃,而且那個刺客是……韃靼人。」
皇太后倒抽口氣,真是行呵,為爭權奪利,連敵軍都串通上,這些傢伙想做什麼?
又允了對方什麼?齊焱王朝的半壁江山嗎?!
「你說第一次,意思是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是,但自那回後,齊文、齊古、齊止與二哥寸步不離,刺客再沒有得手過,只是他們三個身上落下不少大小傷。」
「小小侍衛都懂得忠主報國,偏是那些吃盡朝廷好處的不曉得忠義二字怎麼寫!這三個人,哀家要重重的賞、大大的賞,賞給那些野心狼子看。」皇太后恨得咬牙切齒的說。
齊穆笙上前,坐在小杌子上,握拳輕捶皇太后的腿,柔聲道:「皇奶奶別生氣,孫子還有好消息要說呢。」
「穆韌都被人刺殺了,還能有什麼好消息。」皇太后餘怒未平。
「皇奶奶放心,二哥身子無恙,而且手臂上那一刀,可又讓二哥立下軍功。」
「怎麼說?」
「那名韃靼刺客被擊斃後,二哥依過去和韃靼人交手的經驗推論附近必有韃靼軍隊。二哥說韃靼才不做損人不利己之事,他們短視近利,若幕後黑手給的好處不是可以立刻到手的,定會自己動手取。
「而咱們自己人已經把孫將軍整得軍威不震,他們若在此時發動戰爭,定可以以最少的兵力大敗我軍,佔領我國疆土,於是二哥派暗衛四處探察,尋找到韃靼的駐軍處。
「另一方面,二哥接手孫將軍的兵權,又羈押了孫將軍,撫平連日來的軍中怨氣,又加上二哥在軍中素有威望,很快地,他收服軍心,同氣連聲。
「在確定韃靼駐軍處後,二哥與軍中將領密議,趁著天未破曉,兵分三路。韃靼沒料到二哥動作那麼快,在軍心渙散的情況下還能出奇兵,更沒想到自己暗地埋伏之計,會讓人看穿。
「於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二哥領軍,打得韃靼人抱頭鼠竄,直將他們逼入谷中,而埋伏在上頭的士兵紛紛射箭、擊石,好不容易躲過襲擊的韃靼軍企圖退回國境,卻又遭第三路兵馬截斷後路。此役韃靼軍死傷三萬五千多人,而我軍只有傷兵千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