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見觀發財終卷:罪婦大過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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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外公的話讓齊穆韌失笑不已,他不是這副樣子時她都決定捨棄他了,那麼他是哪副樣子,有差別嗎?

  輕撫著阿觀的骨灰罈,冰冰涼涼的觸感熨貼著他的掌心,想起她的笑、她的開心,想她畫圖制壺時的專心,想她大發謬論,卻又每句話都貼入心的愜意,死了……她就這樣與自己永世隔離,她懲罰人的手段,真是殘忍又高明。

  凝睇齊穆韌臉上深刻的哀傷,姜柏謹捏緊手掌,不知道怎樣才能勸動他的心。

  他長聲歎息,想起那天,皇帝的來臨——

  他不記得皇帝長什麼樣子,當年在太醫院,他的品級太低,沒辦法為皇帝、貴妃診治,只曾經遠遠看上幾眼。

  那年英娘回府,告訴他女兒與皇帝之間發生的事情後,他立刻從太醫院裡退下,隱姓埋名。他生怕自己成為別人的棋子,不管是用來威脅皇帝、老王爺或是皇家顏面,他都不願意。

  幸好那時他沒有太大的名氣,而女兒也不過是王爺側妃而已,還不至於引起有心人的關注,而且即使是老干爺的嫡妻曹夫人,也不知道與女兒一起鑄下大錯的男子是皇帝。

  在沒有人證物證的情況下,自己暗中守護著兩個孫子一路平安活到今天,總算兩個孫兒長大,他再不必掛心。

  太監王順表明了皇帝的身份,他愣在當下,一瞬不瞬地盯著皇帝看,直到他發覺不對勁要跪下見禮時,皇帝雙手將他扶起。

  皇上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這些年,你做得很好,朕欠你一份大恩情。」

  姜柏謹這才明白,他自以為遮掩得很好,卻不曉得從頭到尾皇上都知道自己的存在,而他多年來能夠平安無事地度過,皇帝厥功至偉。

  他與皇上聊很久,皇上說出他的感激,稱讚他把穆韌、穆笙教養得很好,他甚至說:「你比我成功,你養出兩個懂孝悌、知本分、負責任的孫子,而朕卻……」

  姜柏謹沒接話,他心底清楚,皇帝可以嫌棄自己的孩子,外人卻不能詆毀高高在上的皇子。

  雖然不知為何皇上會找上門,但在皇上感歎半天後,他鼓起勇氣問:「皇上,阿觀的罪真的不能饒恕嗎?她不過是個丫頭,影響不了任何人的利益,何況做錯事的人,並不是她。」

  面對他的問題,皇帝半晌後才開口,「是那丫頭說服朕,別逼穆韌接下東宮太子之位。她說從小到大,朕這個父親從未為穆韌兄弟做過任何事情,至少給他們一個機會,選擇他們想要的人生。」

  「那丫頭很會說大道理,對不?」一個從小背四書五經、《古文觀止》長大的丫頭,信手捻來就是一篇道理,可惜,這個能力並沒有幫助她在這個時代中過得順心遂意。

  「她是個讓人喜愛,情不自禁想要疼惜的丫頭。」

  「既然如此,為什麼……」

  「葉茹觀非死不可!」皇帝截下他的話,篤定說道。

  「為什麼?」

  「朕懷疑這整件事是個策劃精密的陰謀,它想陷害的不是阿觀而是穆韌。」

  「皇上的意思是宛心丫頭……不會的,她和穆韌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

  他還記得那孩子小的時候驕傲又任性,生起氣來像個公主似的,對著穆韌頤指氣使,心悶的時候,理都不理穆韌,但溫順起來的時候,會勾著甫從戰場上回來的穆韌甜甜撒嬌。

  她既驕蠻又可愛,既天真又無心眼,她的喜怒哀樂從不隱藏,表現出來的每一分態度都毫無造作。

  「朕沒猜錯的話,老大、老二、老四……也許還有更多皇子,已經知道穆韌、穆笙的身世,四皇子妃曾經對阿觀刑求逼供,意圖將下毒之事栽贓給穆韌。這意謂著什麼?」

  「有人擔心皇上會將太子之位給穆韌?」

  他點點頭。

  「阿觀死不死,決定了朕對穆韌的態度。如果朕仍然一心維護,下一個要遭毒手的,定然是穆韌、穆笙無疑。」

  「難道阿觀一死,他們就不會對兄弟倆下手?」

  「阿觀不死,會讓他們對穆韌更加慎重,不敢貿然動手,而阿觀一死,擺明朕即便對穆韌有再多的看重,也敵不過對葉茹秧的寵愛,他們會開始懷疑朕心目中的太子不是穆韌。

  「如此一來,便能鬆懈了他們對穆韌的戒心。朕已經失卻耐心,前幾年的姑息,養肥他們的膽子,連聯絡韃靼這等叛國大事都敢做,這一次,朕要徹底滅了他們的心思。」

  「草民明白皇帝治國的辛勤,可那丫頭……終究是一條性命,皇上為此犧牲她……」姜柏謹不敢批判皇帝的對錯,卻無法不替她發聲。

  「那是阿觀自己選擇的,她不肯留在穆韌身邊,她說君無戲言,是她,逼眹親手賜死葉茹觀。」

  姜柏謹很想痛罵阿觀那個笨蛋,她就這麼敢下賭注,萬一她死了以後卻回不去怎麼辦?沒有人的賭運會一路好到底。

  拉回心神,望著眼前失魂落魄的孫子,他歎了口氣說:「穆韌,阿觀看不見了,不管你怎麼欺負自己,她都已經看不見了。」

  「我只想替她出一口氣罷了。」

  第五十二章 退隱朝堂(2)

  齊穆韌拿出裝銀票的玉石盒子,用特製的鑰匙打開,裡面的銀票早已經送給她的「家人」,現在裡頭擺的是口罩,那個他要去邊關前,她用蹩腳的女紅為他縫的口罩,還有一張滴滿淚痕的〈伯夷列傳〉,那是誤以為她「失蹤」時留下的筆稿,也是他從四婢手中唯一搶下的紀念。

  夫學者載籍極博,猶考信於六蓺,詩書雖缺,然虞夏之文可知也。堯將遜位,讓於虞舜……

  外公看見它時,曾經說:阿觀害怕了,她在想家,想逼她背〈伯夷列傳〉的爸媽。

  那時自己是怎麼說的?對了,他是這樣回答——阿觀只有一個家,有我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從小外公便經常對他說,過度自信的人容易盲目,容易忽略小細節、只看得見終點,可是那些小細節往往會造成結論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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