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話癆梅夫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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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他也打量盛知豫,烏髮鬆鬆挽就,髮色流光,一支蝴蝶簪斜插發間,像春日枝頭欲綻的花朵,娓娓顫顫,妙目如一波靜謐春水,含而不露,自在安然。

  要說美色,算是中等,要論氣度,女子間倒是少有,難怪能入那萬花穿過不留心的梅天驕眼中。

  小雪球看見他踏入院子,齟牙低吼,陌生人敢隨便踏侵門踏戶,它一律這麼對待。

  與它打照面的魚天胄看見它的目光裡有審視有對峙,一人一狗對視著,他一時也無法近小雪球的身,只是哇的一聲,「這小東西,我要它!」

  他好久沒這種感覺了,熱血沸騰,這小東西就連京城也少見,尋常人家餵養不起,宗親勳貴要劃出一大片地供它跑動,又捨不得寸土寸金的地皮,嗜寒懼熱,胃口是十幾人的口糧,故只有高山得見。

  而這窮鄉僻壤居然養了這麼只雪獒犬,是因為無知而無畏,或者這女子的心胸與眾不同?

  「你也得看看它要不要跟你走再說。」梅天驕涼涼的應付他。「別忘記你是來做什麼的?」

  「我來做什麼的?」魚天胄還沒從對小雪球的征服慾望裡回過神。「哦……」

  他眼神怪異的看梅天驕一眼,轉身走出院子,朝著站在馬車旁邊的僕從招手。「把東西都帶進來!」

  梅天驕不理他,掏出一大塊用油紙包裹的牛肉,小雪球聞到這味道,舌頭伸了又伸,一臉垂涎樣,小小如菊花般的尾巴來回的掃起地來,可主人在,它終究是沒敢撲過去。

  「原來你用這個收買它,太卑鄙了,難怪它對你言聽計從。」盛知豫終於知道為什麼小雪球除了她,一看到梅天驕就溫馴得像小綿羊的理由在哪了。

  「這叫無肉不歡。」

  「小叛徒!」盛知豫戳了戳小雪球的額頭。

  它嗚了聲,像是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

  這時,魚天胄讓人趕進來的東西分去了她的注意力。

  「這是做什麼?」

  兩頭羊,兩頭牛,她細看,都是母的,下垂的乳頭脹得厲害,怕是剛生下小仔沒多久,魚天胄手裡還捧著個陽雕鯉魚戲蓮的木匣子,「這是薄禮,望夫人收下。」

  「我與公子素無往來,無緣無故,我不能收。」無緣無故送禮必有貓膩,她臉色沉下來。

  從年三十到正月十五,連個賣青菜的都沒有,這是打哪裡買來的牛跟羊?

  「怎麼會是無緣無故,昨夜我車趕得急,來到梅兄這裡腹餓如雷,吃了夫人的小點充飢,又聽梅兄提及夫人做這些小點心常要用到牛乳和羊乳,所以自作主張,希望這幾頭畜生能對夫人有所幫忙,在下也能常飽口福。」他說得入情入理,滴水不漏。

  「既然魚公子盛意拳拳,來而不往非禮也,小婦人沒有可以還禮的,我們正要吃早飯,不如一起用吧?」

  「那正好,我閒著沒事想替小雪球造狗屋,也準備我的分。」喂完了小雪球的梅天驕起身,非常流利的接了盛知豫的話。

  小雪球壓根想不到自己還在舔爪子就被人拿來當由頭了。

  這叫吃人嘴軟嗎?

  第9章(2)

  一般人聽到這麼說,禮貌上應該會推辭一下,或是拒絕,可在魚天胄身上卻不管用,他笑得妖孽,舉止瀟灑。「有勞夫人。」

  「公子請跟我來。」她把魚天胄請進堂屋去,走了兩步,回眸,對著梅天驕。

  「既然你要留下來,那就把牛羊分開關進柵欄去吧。」她指揮梅天驕。

  兩種截然不同的待遇,見梅天驕吃癟,魚天胄樂得很,原來堂堂的大將軍還要幹這種活,長工這碗飯不好端吶。

  他被這廝從官道上攔了回來,來回奔走,又替他張羅牛羊,還要去找夜明珠,他想討好姑娘家,卻要他累死累活。

  不過就算心裡不忿,身為死黨也得陪著梅天驕把戲唱足,嘖嘖,這動了凡心的男人,再如何超凡入聖,也會變得和鄰家王小二一樣平凡了。

  他哪裡知道,梅天驕對於盛知豫把他當自家人看的態度,非常的滿足快樂,牽著牛羊進後頭的柵欄,還各自餵了把草,這才進屋去。

  用過早餐,把魚天胄送走,盛知豫慢吞吞的將收拾的杯碗放到盆子裡,從灶頭的鍋子裡舀上熱水,兌了少許冷水,準備刷碗,梅天驕也把餘下的菜碗用紗罩蓋上,轉過身,接過她洗刷過的碗,迭在灶頭上。

  替她做事,無論里外,好像成了非常平常的事情。

  「為什麼花那麼多銀子?」她的手濕淋淋的,指節如玉的手並沒有因為多做家事而變得粗糙。

  梅天驕陡然靜了兩拍,手停了一下,笑得無聲,「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她沒有被魚天胄的演技哄過去,是她太過冰雪聰明,還是那個扮黑臉的演技太差了,以致破綻百出?

  「看到牛羊的時候我可以理解,可之後拿出的夜明珠不是幾兩銀子可以買到的東西,魚公子再大方,我又不是什麼絕世美女,不可能因為一面之雅就送我那麼貴重的東西。」她在裙上擦了手,解下腰裙,離開灶間。

  外頭難得的好天氣,遠處的青山白了半個頭,看起來卻一點也不寒磣人,她拿了兩把小板凳,分一把給跟在她身後的男人。

  她在院子坐下來,享受晴朗的日子,在不遠處蜷著的小雪球瞧了他們一眼,又把頭搭回自己的爪子作一副端莊樣。

  看著她那抹靜默的微笑和如一汪碧泉的眸子,他被盛知豫的聰慧折服。

  「你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她托著腮,嗔過來一眼。

  「你還看見了什麼?」

  「不多,我聽說你若未奉旨不能離開一步,可是你看起來自由得很,來去自如,誰也不能拿你怎樣。」

  「你如何知道的?」

  「我曾幾次見你夜深時候一身夜行衣出門。」她不會問他那般遮遮掩掩的出門,是做什麼去了,他既然沒有告訴自己的意願,她也不需要追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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