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話癆梅夫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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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感覺就是很費工的點心,梅嘉謨吃了一塊,果然像她說的那麼好吃。

  「至於這鹹食,叫酥油鮑螺,鮑魚的鮑,它簡單些,一樣的麵粉、奶油製成酥皮,搓成鮑螺狀,並將邊緣捏出螺旋狀,或煎或烤至金黃,我也考慮過拌上青蔥也許有不同的風味,只可惜現在隆冬,青蔥不可得,這東西要趁熱的時候吃,熱食酥香,不過冷了也不怕,搭上濃茶,別有一番滋味。」

  「我家小姐很厲害的,說得一口好菜,不過,菜是婢子煮的,作法都是小姐指點……我們家小姐為了弄這酥油泡螺可把黃嬸存了好久的一點點奶渣、糖給用得都見底了,黃嬸差點翻臉。」春芽笑吟吟的說。

  黃嬸心裡那個捨不得啊,只差沒抱著心肝喊痛,不過,小姐做好時,香氣四溢,她們都各得了一塊,黃嬸本想留給石伯,小姐卻說她已經替石伯留了他那一份,黃嬸小小口的吃了那酥油泡螺,眼睛越吃越亮,最後還問小姐什麼時候還要做,她想來打下手。

  梅嘉謨看著盛知豫那沒有扒多少飯的碗,卻見她雙眼亮晶晶的,她的眼睛既不嫵媚,也不妖嬈,甚至顯得有些清冷孤僻,可是此時,卻熱烈得像兩顆燃燒的黑寶石,她臉上那幾個白點莫非是因為下廚濺上的麵粉?

  她為了這一頓飯,忙和了半天,就為了感謝他那一筐不值錢的炭?

  他久居那只見輸贏,血肉橫飛的地方,以為自己早不為任何感情勾動,可這份難言的溫馨在五臟六腑轉了一圈又一圈,熨燙得他全身上下都徹底的放鬆下來,在這裡住下後那些索然無味的幾個月,忽然覺得都沒什麼了。

  「我從未聽過奶油是何物,你又是如何得知這東西和作法的?」

  「我病了很久,下不了床哪裡也不能去,所以,拉里拉雜的話本子看了不少,自然沒少研究食譜。」她不諱言,自己那纏綿病榻的十幾年只有靠書本來打發時間,有一部分還是少見的珍本,她的私房也都花在那上面。

  珍本不好搜羅,耗費人力物力,比金子還貴。

  春芽本想問小姐,她生病受傷的期間多是昏迷,哪來的看書打發時間?但是她想小姐這麼說一定有她的理由,無論如何,來到別院的小姐比在伯府裡的時候要有趣活潑多了,不只會說得一嘴好菜,心情好的時候還會說故事給她聽,白天的「蘭陵王」聽得她欲罷不能,一直問後續、後續、壞人、壞人呢,只可惜小姐賣關子說明天待續,哎喲,那麼好聽的故事,幹麼要吊人胃口?晚上她一定會睡不著。

  飯後,盛知豫把最後一塊酥油鮑螺用油紙包了讓梅嘉謨帶回家,給他充作早飯。

  他也不客氣,道了謝,便離開別院。

  盛知豫吃完早飯,喝了早茶,也不磨蹭,親自去給昨夜才回到家的小毛驢餵了一把秸稈配著玉米粉豆粕,看它高興得齜牙咧嘴,張口大嚼,她順著小毛驢的毛摸。「趕緊吃飽,我們等會兒還要出門,勞你再跑一趟好不好啊?」

  昨兒個因遇大雪阻了回來的路的石伯,一聽到盛知豫還打算出門,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使不得啊少奶奶,這種天氣,別說路不好走,從這裡到縣城可要足足走上一個時辰,少奶奶還缺什麼東西,交代小的去買就是了,您是什麼身份,這樣拋頭露面的,小的沒辦法向大少爺交代。」

  「石伯,大少爺的面子也好,我的身份也好,人在落魄潦倒的時候,是沒有所謂名聲的,我現在的日子是從填飽肚子開始,至於臉皮那種東西,太當回事很難活下去,再者,人存活於世,只要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憑著自己的勤勞和智慧,在任何人面前都能抬頭挺胸做人,那時候,你想要的尊嚴和名聲才會來到你身邊,石伯以為呢?」

  「都怪小的人微力薄。」他慚愧極了。

  「石伯千萬不要這麼說,你或許不知道我娘家開的是繡莊,這繡活我還有點把握,我來的匆忙,身邊什麼都沒有,想掙錢,總得先把需要的東西買回來,趁今日放晴,看起來雪勢會停上好一陣子,若是你不放心,勞你趕車,到縣城再放我和春芽下來便可。還有啊,雖然說身為一個深宅大戶的主婦是應該守婦道,不要拋頭露面比較好……」

  石伯以為她改變了主意——

  哪知道盛知豫輕飄飄的接了下去:「不過……拋頭露面偶爾為之,有益身心健康。」

  石伯一半明白,一半迷糊地道:「少奶奶說得很對。」

  昨晚臨睡前,她終於抓到從腦子裡閃過去的念頭是什麼了,她翻找自己的嫁妝箱底,在最舊的那個箱子找出一本用油紙層層包裹的發黃冊子,那是祖母在她嫁入伯府之前交給她的手札——《露香園顧繡譜》。

  她一頁一頁的看了一遍,直到天光。

  那繡譜,是祖母一生的心血,每一個繡樣,她年幼時都曾再三反覆練習,熟爛於胸,只是重生前的那些年,她一直任它荒廢在自己的箱子底下,別說拿出來翻閱,連繡針都忘記拿法了。

  如今的她還能不能拿針,還能不能靠這唯一的技能養活別院裡的這些人,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但是她沒有退縮說不的餘地,這是她唯一的希望,只希望她這個回到婚後才一年的身體、腦子,不要像上輩子那樣糊塗無用……

  於是,盛知豫回房拿了錢,換上不起眼的衣服,帶著春芽坐上石伯套好的驢板車,上縣城去了。

  這是她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坐驢板車,一開始還覺得新鮮,可是缺少變化的景色看多了,再加上天冷,連續打了好幾個結實的噴嚏,就有些坐不住了。

  石伯看她的眼神似乎想轉頭回家,這哪能,她忍住後續的噴嚏,也忍住硬梆梆的板車磕著自己的不舒服,咬牙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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