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佟迫不得已地喝了一口,蒼白的頰浮上淡淡紅暈。
「怎麼臉紅了?難道又燒了起來?」他大手不由得覆上她的額。
杜小佟不斷地縮著身子,抗拒著他掌心的暖熱。「你別這樣,男女共處一室已是於禮不合,你這樣……會毀了我的清譽!」
藺仲勳聞言,佯訝道:「糟,光是照顧你的這些天,你的發你的臉都已經被我摸遍了,就連汗濕的衣裳都是我幫你換的,這不就等於毀了你的清白了!」
「你!」她趕忙查看衣物,驚見身上真是換上一套乾淨的中衣,教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怎麼可以……」
「我為什麼不可以?有什麼不可以?你是我未來的妻,我看你的身子有什麼不對?況且我是在照顧你,發了一身汗要是不換上乾淨衣裳豈不是更難受?」當然,她的衣裳不可能是他換的,他不過是隨口說說嚇嚇她罷了。
「誰要嫁給你?你這個無情無義的薄情郎!」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對人向來薄情,我屋裡那些女人我說休就休,誰能奈我何?」放眼天下,他就只對她有情,可偏偏她視他如毒蛇猛獸,迫不及待趕他走……要是被宮裡那群嬪妃瞧見,說不準早就毒死她了。
「你!」杜小佟氣得唇微顫著。「你給我走,回去屬於你的地方。」
「你可別忘了,是你用一兩銀買了我四年的時間,你可千萬別不認帳。」他不曾賣過身,一連賣了兩次都是她主導的,她自然得對他負起責任。
「瞧你這一身綾袍,恐怕沒值五十兩也要二十兩……你到底是誰?」
藺仲勳望了自己的行頭一眼,真不知道光是一套衣衫也值這些錢,如此算來他從頭到腳只被計算一兩,他這皇帝真的是太廉價了。
「過去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我就叫一兩。」他可以為她捨棄藺仲勳這個名字,甘願做她的一兩。
杜小佟氣虛地閉了閉眼。「綾袍不是尋常人穿得起的,你到底是誰?」
「近來我被人更了名,名喚一兩,打算一段時日之後再入杜家,就叫杜一兩,你意下如何?」
「你……」她氣一上來,不禁低聲咳著。
「喝點茶吧,要罵人至少也得先潤潤喉,要不光是氣勢就少了大半。」他輕拍著她的背,再餵她喝口茶。
「走開,我不想見到你。」他總是讓她滿腦子混亂,搞得她整個人心思都亂了,而她厭惡無法自主的自己。
「不走,誰都不能趕我走。」
「你到底貪圖我什麼?」她惱火地瞪著他。
「我貪圖你的善良、我貪圖你的美好、我貪圖你的溫柔、更貪圖你的愛情……我要你把一切都給我,我可以對天起誓,這一世我只要你一個,就要你一個,絕不再放任你在入睡時落淚,我要你往後就連入睡也帶著笑,我要你就待在我的身邊,陪伴著我,這天地間我就只要你一個!」
那噙著霸道的溫柔,強勢裡滿滿的濃情密意,字字句句打進她的心坎裡,烙印在她最脆弱的心版上,硬是逼得她熱淚盈眶。「你這身綾袍……你是官吧,是身居高位的朝臣,而我不過是個被休離的寡婦,我根本就——」
「賜御匾時,宮人宣讀聖旨時都已稱你為民女,那就意味著你已非寡婦身份,王家要與你論理,就得先到皇上面前論了,是不?」藺仲勳沒好氣地道。這就是他賜御匾的另一個用意,他要在聖旨上假造她的身份,就算皇上搞錯她的身份,天下人也得認了這個錯,遑論一個小小王家,真有膽子到宮中與他理論?
杜小佟愣了下,從沒想過御匾有這層用途……當時那些公公確實是稱她為杜姑娘,宣讀時也是喊著民女……她可以將錯就錯,藉此避過王家的理論嗎?真的可以嗎?
她抬眼直瞅著他,卻見他臉色突地一變,緩緩地朝門板睨去。
這突來的舉措教她摸不著頭緒,正要開口詢問時,他卻精準地摀住她的嘴,低聲問著:「小佟,這兒可有什麼足以護身的東西?」
杜小佟搖了搖頭,不懂他這麼問的意思,卻又像是想到什麼,抓開他的手低聲道:「我房裡有把耕鐮。」
「耕鐮?」他想了下,她似乎有告訴過他,就是彎月形的鐮刀……瞧她往床下一指,他便往床下搜去,果真教他給抓出一把鐮刀,姑且就當彎刀用吧。「你待在這裡,別踏出房門一步。」
「發生什麼事了?」她什麼聲音都沒聽見,可是他的神情極為嚴肅,好似有什麼大事發生。
「有人闖進來了。」他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他的耳力極好,足以用腳步聲分辨來者,而像這種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就只有心懷不軌的宵小才有。
一場大雨,儘管堤防起了作用,但啟德鎮依舊被水淹了,他讓阿福處理,要單厄離派兵善後,要知府開倉賑災……死傷的人會比前幾世發生時要減少許多,但依天命而言,人數就是得湊齊,沒有天災亦會有人禍。人只要無以暖飽,定會起惡念,搶糧搶銀是再正常不過,更何況這兒還有塊御匾,恐怕是首當其衝。
就在人影靠近時,藺仲勳身手矯健地躍出窗外,順手拉下窗。
十數個正準備進屋洗劫的人一見到藺仲勳,不過怔愣須臾,隨即手中長劍毫不留情地朝他身上劈下。
可藺仲勳是何許人,豈是能讓人輕易傷著的?
只見他身形一斜,耕鐮一掃,賊人立即血濺廊桿,身首異處地倒下。
「還有誰想過來?」藺仲勳笑得萬分邪魅。
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想死的就來吧,他來替老天湊齊人數!
第13章(1)
其它人見狀,仗著人多勢眾,一同攻向他,他側身翻掠,刀起頭落,下手毫不留情,不留活口。
彩霞在西方天空留下最後一抹艷麗,然而這屋子裡的血紅艷勝彩霞,廊桿上血跡斑斑,地上都是斷肢殘幹。賊人節節敗退,起了退離之心,然藺仲勳壓根沒打算縱放,追著一行人至大門,突地他聽見陣陣腳步聲,心裡暗叫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