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稻香太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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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正忖著,餘光瞥見廳外,銀喜端著木盤正要朝西耳房的方向走去,他敏銳的聞到了稻米香。

  「等等,不是說沒米了?」不用起身,他也知道銀喜端的是一碗白米飯,而且還蒸了顆蛋。

  「一兩叔,包子哥生病了。」燒餅抹了抹嘴。「小佟姊說,生病的人要吃得好些,才能好得快。」

  「不會是厚此薄彼吧,小佟姊。」藺仲勳不懷好意地道。他就是天性喜好興風作浪,才會在宮中鬧個天翻地覆,當個不管民間疾苦的昏君。

  「包子今年十二,是最懂得農活的,更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如果有天你也能幫上忙,只要你一生病,我保證會給你一碗白米飯。」杜小佟皮笑肉不笑地道,掃向他的目光清冷似雪。

  藺仲勳微瞇起眼,無聲哂著嘴,拿起竹筷扒著碗中的紅薯,然而才吃了第一口,他便難以置信地瞪著碗中不起眼的紅薯。

  綿密滑口,入喉香醇,甜味在唇舌間纏繞不絕。「好吃。」他道。

  似乎對他的坦率有些意外,杜小佟抬了下眼,將餃子餵飽了,才徐徐地吃起自己那一碗。

  「這紅薯就是院裡栽的,只要用心栽種,嘗到的一定甜。也正因為用心栽種,吃的時候更得心存感激,能吃的東西一定要珍惜,不可浪費。」說著,瞥見油條的唇邊有紅薯渣,她輕拈起吃進嘴裡,壓根不浪費。

  他的目光不禁緊緊地盯著她每個動作。不過是個小家子氣的寡婦,可是……不知為何他轉不開眼,尤其當她像個娘親照料幾個孩子。

  他直瞅著,就連肚子餓都忘了。

  第4章(1)

  晌午時,烈日依舊當空,走出屋外,晴空一碧如洗,萬里無雲,熱氣早已拂散了昨日大雨過後殘留的寒意。

  「把一些雜草拔掉,就像這樣。」杜小佟挽起窄袖,蹲在田埂邊,逐而拔去才剛冒出頭的雜草。

  藺如勳微瞇起眼,放眼四周,到處可見一畦畦的田,田里的水半掩著草。

  「怎麼不先拔這個?」他探手抓了把綠草。

  杜小佟側眼望去,臉色大變。「你在幹什麼?誰要你拔秧苗的?!」她粉拳緊握著,有股衝動想要揍他。

  「秧苗?這……不是草?」他比照她手上拔的,確實極為相似,真要論不像之處,大概就是他拔的比較長一點。

  杜小佟皺緊眉,深呼吸了口氣,揚著手中拔除的雜草。「這個才是雜草,你拔的是我上個月才剛種下的秧苗……一兩少爺,你的眼力可能不太好,麻煩你看仔細一點,千萬別再拔錯,否則我保證……你晚上連紅薯都沒得吃。」

  「你在威脅我?」藺仲勳微瞇起眼。先是冷嘲熱諷,而後威脅挾迫……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循序漸進的手法,熟悉得令他頭皮有點發麻。

  「我是在警告你,對能吃的東西再慎重一點,民以食為天,不分尊貴貧賤,饒是宮裡那沒用的皇帝,也得吃才能活。」

  藺仲勳閉了閉眼,覺得自己像是平白被打了個耳光。不過就是一株秧苗,她竟連皇帝都罵,就不怕隔牆有耳,他日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好歹是個皇帝,你那張嘴安分點。」半晌,他只能擠出毫無殺傷力的警告。

  「不過是個無能昏君。」

  藺仲勳橫眼瞪去,懷疑她根本知道自己的身份,要不為何老是拐彎抹角地罵他。

  正想再和她論理,突地有人牽了牛走近,喊了她的名字,她趕忙起身,上前和對方稍稍寒暄了幾句,正要牽著牛回頭,又有個人走來。

  藺仲勳懶懶望去,只見這人穿著一襲長衫,看起來比先前那莊稼漢要稱頭些,模樣有點文弱,不過她臉上笑意多了些,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她神色極為認真,不住地點頭,最終還朝那人欠了欠身。

  誰呀,那傢伙,竟能讓她這般客氣。

  莫名的,心裡就有那麼丁點不舒坦,畢竟打一開始她就沒給他好臉色,對他一再防備一再驅趕,不過今兒個他倒是意外瞧見她的笑。

  她的笑意是純粹的喜悅,儘管是他成了丑角惹她發笑,但她終究是笑了,所以說,和那傢伙相比,他應該相差不算太遠,頂多是她待他的態度較不客氣罷了,他大人大量,不計較那些。

  「……你幹麼一直盯著我?」杜小侈牽著牛蜇回,就見他目光動也不動地定在自己身上,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剛才那人是誰?」他隨口問著。

  杜小佟把牛綁在田邊的大樹下。「他是鎮上的秀才,開了間私塾,教孩子們唸書習字。」

  「你讓幾個小傢伙唸書習字?」他微詫。

  連白米都沒得存糧,她竟還讓幾個小傢伙上私塾?

  啊啊……果真是個深思熟慮之人,眼光如此深遠,早已擬好了將來的計劃。

  「唸書是為了向聖人賢達學習,習字是為了日後方便。」她走回田埂,見他動也沒動。「一兩少爺,幹活了,還是你要像頭牛,讓我抽一下,才肯走一步?」

  藺仲勳無聲咂嘴,找著雜草。「依我看,唸書習字是為了日後考取功名吧,但找個秀才學習,這也太不濟了。」

  「誰跟你說,我要他們考取功名?」

  「不考取功名還讀什麼書?」

  「你別傻了,當朝有個昏君,考取功名做什麼?要是一朝金榜題名,進宮後也只剩兩條路可以走。」

  「喔,哪兩條路?」他不恥下問。

  「要不是阿諛奉承,同流合污,那就是清廉等著被斬。」

  藺仲勳輕點著頭。到底是她對官場有研究,還是這坊間百姓是恁地無聊,老拿宮裡大小事當茶餘飯後閒嗑牙的話題?但,他不得不說,她顧慮的完全沒錯。

  打著清廉旗幟者,他會先誘之以利,動之以情,待對方上勾,他便以貪污之罪處斬,至於打一開始就不安好心者,他會慢慢等對方結黨成派,等到羽翼豐滿了,他再一次處決,大呼過癮。

  對他而言,這是一場遊戲,文武百官都是他手中的棋子,玩膩了,扔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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