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具屍首的出現再度轟動京城,因為是清晨打更者先發現這具屍體,消息很快便傳到九城提督和刑部,立刻有人來把屍首運走,但是城內依舊有很多人看到屍首,於是有人傳言,這屍首有可能就是前日登封樓命案的元兇,畏罪自殺,也有人猜測說這不過是移花接木,用來掩蓋真相的替死鬼。
無論真相究竟如何,在屍首出現三日後,九城提督和刑部同時宣佈登封樓命案結案,此人乃是自殺,手中所握的那條生鐵鑄造的銀線,正是登封樓殺人時的作案工具。
兩起命案轟轟烈烈的出現,又莫名其妙的結束,兩名死者的身份究竟是誰,外人並無從知曉。
不過有人親眼見攝政王去了敬德軒和勤王會面,應該是談及此案內情,但是攝政王離開時卻面色凝重,可見結果並不令人滿意。
有人猜測,這一案,可能讓勤王和攝政王結了樑子。
皇宮之中,東宮追雲殿內,唐世齡正在吃晚膳,方千顏為他布菜,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天,此時殿門外有人輕聲說道:「殿下,奴婢回來了。」
「是靈兒。」方千顏起身去開門,殿門外靈兒一身黑衣,剛剛摘掉面紗,笑容可掬地走進來,「不出殿下所料,勤王果然和攝政王翻臉了,剛剛奴婢聽到勤王正在說無論如何要為世子報仇。」
唐世齡的嘴角向上翹起,「勤王就這麼一個兒子,向來愛如珍寶,如今兒子遭逢不測,自然是又悲又怒。一個莫名其妙死了的人就說是兇手,要我,我也不信。」
方千顏看著他,「事情鬧到現在,殿下也該出馬去看一看勤王了。」
唐世齡用手帕擦著嘴角,「不急,勤王應該會來看本太子的。」
果然,到了次日,勤王進宮求見太子,在追雲殿內,勤王形容憔悴,剛剛要給太子見禮,唐世齡一個箭步上去,抱住勤王突然放聲大哭。
「叔父,是我不好,連累堂哥殞命!那個殺手一定是衝著我來的,堂哥當日是為了救我才不幸遇害……」他一邊說,一邊抽噎。
隨著他的哭聲,勤王也已老淚縱橫,早已哭得雙眼紅腫,此時更是幾乎哭干了雙眼。
方千顏扶著勤王坐下,也流著淚說:「王爺這幾日一定心力交瘁,先坐下來再說。」
「那一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勤王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才開口問道。「我本來想當日就來問內情,但是聽說殿下受傷,想是不便打擾,才一直忍到今天。」他看著唐世齡被厚厚白布纏裹的傷口,顯然傷勢嚴重。
唐世齡黯然說道:「侄兒受傷之後先是昏迷了一日,然後又發高燒,雖然想見叔父,可攝政王一直看得嚴,不讓宮中的人放侄兒出宮,侄兒心裡也很著急。」
「攝政王竟敢軟禁殿下?!」勤王大怒道,「這混賬真是把自己當作可以隻手遮天的大人物了?!」
方千顏為唐世齡遞過手帕,跪倒在兩人面前說道:「殿下現在心情激動,可能說不清當日情景,還是奴婢來說吧。殿下雖然已經十六歲了,但是行動坐臥都很受限制,縱然出宮,保護殿下的侍衛都是攝政王親自挑選的眼線,所以那天殿下約世子在登封樓見面,也是因為那裡挨著攝政王府,平日殿下出宮,攝政王只許他去登封樓。
「世子和殿下見面之後,兩人本來相談甚歡,不想突然有人從外面翻窗而入,二話不說就手持利刃去刺殺太子殿下,當時奴婢嚇傻了,手足無措,殿下也已經呆住,唯有世子反應迅速,挺身去救,但是世子當時身上沒有佩帶武器,本能地抬手去擋,卻被那刺客一刀砍斷了手腕,然後那兇手再去剌傷殿下之後,世子從後面一把抱住剌客,剌客就反手用一根奇怪的銀線勒住了世子的脖子,世子就……」
說到這裡,她似是因為回憶而驚恐得說不下去了,哽咽了好久,才又繼續說道:「奴婢當時嚇得嗓子似是被人掐住了,幾乎說不出話來,當那刺客再撲過來的時候,奴婢抓起一把凳子砸向刺客,大聲呼喊救命,樓下侍衛這才衝上樓來,刺客大概是怕寡不敵眾,就從窗子一躍而下,從後街跑了。」
勤王默默聽完,然後點點頭,「刺客從後樓翻窗上來,又從後街逃跑,顯然全然不擔心被攝政王府的人看到。」他又問:「這樣的行刺之事,以前曾經有過嗎?」
「從來沒有,所以殿下也很震驚。」
勤王握著唐世齡的肩膀,「殿下可曾想過刺客背後的幕後主使者是誰?」
唐世齡輕輕顫抖,「我……我不敢猜。」
勤王逼問:「是不敢猜,還是猜出來了,卻不敢說?」
他捂著臉,「叔父不要逼我了,您該知道我現在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否則為何要連臉面都不顧了,請叔父幫我……」
勤王沉吟片刻後,說道:「殿下不說,我心中也明白那人是誰。好,我們今日都不要說出那人的名字,但要把他的名字刻在心裡,總有一天,我會替子翼報仇!那十六郡的條件我可以緩一緩,近日我要扶靈回鄉,殿下這邊若是有事,可叫人傳話給太醫院的丁太醫,那是我的人。」
唐世齡握緊勤王的手,「叔父放心,若是侄兒得了江山,一定會與叔父同享榮華!但眼下對手實力強大,侄兒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殿下要記得韜光養晦、按兵不動,身邊的親信總得多培植幾個,不能每次出門都讓人盯著。」勤王耐心教導著,「馬上就到大比之年了,今年的科舉中選名單,殿下若是能夠選其精者留為己用,也許這些人都會是殿下日後的得力助手。」
唐世齡雙眸大亮,笑道:「好!多謝叔父指教,侄兒一定牢記!」
送走了勤王,唐世齡伸了個懶腰,「去打盆洗臉水來,本太子要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