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晞展開那張紙,只見上面寫著——
千顏留在王府,勤王昨夜讓她與我對質,情急之下應已掩飾過去,但勤王對你我都不信任,如今他立定坐山觀虎鬥之心,所以今日需你與我演一出大戲。你來取我性命,再去騙他出府,擒賊擒王,方可救千顏!
唐雲晞望著他,只見他神色堅毅地點點頭,將匕首一遞,說道:「唐雲晞,當日在宮內,本太子對你留有情面,才放了你一馬,既然你不想活了,本太子就成全你!」
他揮起匕首刺向唐雲晞,唐雲晞向旁邊閃身躲開,撞到了桌子,上面的茶壺翻落,摔碎在地面上。房間外面,夥計已經去叫了掌櫃的,但是沒有人敢進屋子裡來,只聽得裡面乒乓作響,是打鬥的聲音。
「要不要去通知官府?」夥計哆嗦著身子問。、
掌櫃的到底年紀長,見過世面,客人打鬥的事情也常見,便說道:「著什麼急?等著,咱們這裡距離勤王府這麼近,他們若真打出事來,就直接去找勤王好了。」
正說著,突然間就聽到裡面有一聲悶哼傳出來,然後有人重重撞在房門上,又頹然摔了下去。
外面的人呆住了,屋裡安靜了片刻,忽然房門被人拉開,唐雲晞長髮垂肩,容顏如玉,看上去清貴凜然,但那一身的鮮血斑斑,令人不禁心悸膽寒。他冷冷看著眾人,說道:「誰去勤王府通報一聲,就說唐雲晞在瀟湘居等候王爺大駕,有極為重要的事需與他商談!」
瀟湘居出了命案的消息傳到勤王府,勤王正在吃早膳,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唐雲晞真的把太子殺了。」
「住在唐雲晞樓下和隔壁的人都聽到兩個人爭吵和打鬥的聲音,而且打鬥聲停止之後,只有唐雲晞一個人走出來,唐世齡卻突然沒了聲息,想來唐世齡是活不了了。」
勤王夾了一口鹹菜,不慌不忙地笑道:「年輕人,到底還是衝動些。我以為唐雲晞是個穩重的孩子,誰知也是毛躁脾氣。也好,吃完飯,我們去看看這對真假太子的結局如何。」
有副將問道:「王爺,那若是唐雲晞真的殺了太子,此事該怎麼收場?」
勤王看他一眼,冷笑道:「怎麼收場?唐川因被剝奪攝政之權,慫恿其子殺害太子,該怎麼收場是他唐川的事,本王是肯定要嚴懲這名殺害儲君的兇手的!」
副將笑道:「這招真是高妙!太子之死,一可以為小世子報仇,二可以讓唐川父子徹底背上詔河罪臣之名,一蹶不振,這詔河的江山,就歸王爺所有了。」
勤王怒道:「混賬東西!本王是詔河之臣,無論日後誰來坐這個皇帝之位,本王都只是輔政之臣,江山與我何干?」
他越是表現震怒,旁人越是明白他心中的狂喜,但也有人提醒,「王爺,虎符還在唐雲晞手中,而那個留在王府中的女人是不是沒有用了?」
勤王起身,用手絹擦了擦嘴角,淡淡道:「那個方千顏知道的事情過多,不必再留著了。至於虎符……唐雲晞他會乖乖交出來的。」
方千顏不確定自己在唐世齡面前演的那場戲是否能真的騙過勤王,今天她猶豫著是該繼續在原地等待消息,還是採取進一步的行動。
忽然間,房門被人推開,兩名神色冷峻的護衛搶身進來,手中各持一把長刀,一語不發上來就抓向方千顏的肩膀。
方千顏心中知道事情不妙,淒聲說道:「兩位哥哥,是王爺有事找奴婢,還是……」
「王爺有令,說你主子已經上路,讓我們也送你一程!」其中一人揮起刀柄便砍了下去。
方千顏大驚。主子已經上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唐世齡遭遇不測?!
她來不及多想,本能地使出小擒拿手,一手抓在那護衛的手腕上,拇指和食指一捏,按住他腕關的穴位,那護衛手腕一麻,刀就掉落在地上。
「這丫頭會武功!」兩名護衛都吃了一驚,因為勤王也不知道方千顏有武功,所以只派了他們兩人來殺她。
方千顏不待這兩人聯手,腳尖一踢,將長刀踢落到屋內最遠的牆角,然後手肘疾撞,撞向另一個人的胸膛,本來比她高出一頭的壯碩男子,竟然被她撞得橫飛出去。
掉刀的護衛剛要驚呼叫人,方千顏已經伸出纖纖五指掐住他的咽喉,用力一捏,對方登時閉過氣去,她撿起掉落的長刀,縱身從房門竄出,好在外面並沒有重兵把守,她飛身躍上屋簷,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唐世齡的蹤跡,忽然聽到有人在喊,「屋上有人,快!把她射下來!」
頃刻間,四面八方都傳來人聲,而後數道破空之聲沿著耳畔尖銳響起,她只覺得心頭寒涼,肩膀上襲來一陣劇痛,讓她站立不穩,幾乎跌下屋簷——
瀟湘居的門前,有百名王府護衛將這裡團團圍住。
勤王大搖大擺地走進客棧,問道:「誰是掌櫃的?」
掌櫃的此時也被這個場面嚇住了,幾乎是用爬的過來,連連叩首,「是……小人是此地掌櫃。」
「到底出了什麼事?」
「今晨一早,有個年輕公子氣勢洶洶地來找一個姓唐的公子,後來兩個人在客房裡打了起來,然後……然後那個姓唐的公子就把那位公子殺了……」
勤王微微一笑,「殺人償命,你怕什麼?那兇手還沒有走吧?」
「沒有,他說要見王爺,一直留在上面的客房裡沒有出來。」
「屍體呢?」
「也、也在上面,沒人敢進去。」老闆都快嚇癱成泥了。
勤王背著手,一步一步走上台階,來到那間敞開著房門的客房,其他的客人應該都已經嚇跑了,整個二樓除了他們,再無別人。
勤王走到房門口,一眼看到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的唐世齡,以及坐在窗邊,如老僧入定一般閉著眼的唐雲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