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有急事,你快接吧。」藍舒雲心情一鬆,趕緊催促。
他點點頭,但原本閒適的表情卻在看到來電顯示之後,眉尖輕攏了起來,遲疑著要不要按下通話鍵。
「怎麼了?」發現他神情有異,她忍不住瞟了眼他的手機,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凌拓帶著點無奈跟歉意看向她。「是杏華。」
果然……藍舒雲的心驟地往下沉,努力想要裝出不在意的模樣,但僵硬的表情還是洩漏了她的情緒,聲音也跟著乾澀起來。「那你還不快接?」
「爹地,不要接。」凌靳畢竟是小孩子,反應直接,加上護母的天性,尤其上回聽到戴阿姨對母親大聲說話之後,就對她有點排斥。
「靳靳。」藍舒雲轉過身朝兒子搖搖頭,示意他噤聲。
凌靳委屈的扁嘴,垂下頭不說話。
「別罵他,我沒打算接。」凌拓將鈴聲停止的手機放回口袋,露出爽朗的笑容,鬆開手煞車,將車緩緩駿離車庫。
「萬歲!」凌靳開心的舉起雙手呼喊,讓原本凝結的氣氛又熱絡起來。
藍舒雲也鬆開了唇角的笑花,安穩的坐好。
可手機鈴聲卻像鬼魅似的連串響起,彷彿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聲聲敲在藍舒雲的心頭,讓她不由自主的煩躁起來。
「停車!」她突然開口。
凌拓斜睨了她一眼,沒有多問什麼,將車在車庫門前停了下來。
「你接吧,說不定真有要緊的事情。」她苦笑,這女人真是陰魂不散。
凌拓深深瞅了她一眼,點頭,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湊近耳畔。
「快來,拓,快來救我!」手機才接通,戴杏華求救的聲音就迫不及待的從那頭傳出,在安靜的車內迴盪著。
「發生什麼事了?」凌拓神色嚴肅的問。
「是他,他想殺了我,快來我家救我——快——」戴杏華尖銳的喊叫聲驟止,剩下一片死寂。
「該死!」他低咒了聲,將手機放回口袋,望向藍舒雲,欲言又止。
「別說了,救人如救火,你快去。」不管戴杏華這通電話的真實性有幾分,但若是真的發生什麼憾事,對他們來說都會是一道無法抹滅的陰影,既然如此,還不如讓他去看看,這樣他也比較安心。
凌拓沉吟著,似乎在思索什麼。
「靳靳乖,我們今天先取消,媽咪陪你畫圖,說故事給你聽,好嗎?」藍舒雲不想讓凌拓為難,解開安全帶,轉過身輕哄著兒子。
凌靳雖然滿臉失望,但卻懂事的輕輕頷首。「媽咪,那我們可以先在院子蕩鞦韆嗎?」
「不可以!」藍舒雲的聲音猛地拔尖,凌靳害怕的縮起脖子,見狀,她趕緊放緩語氣道:「那鞦韆太舊了,媽咪早就想請人拆掉,我們靳靳長大了,鞦韆會被你踩得很辛苦,我們不要再玩鞦韆了好嗎?」
原本她一發現自己重生就想著要找人來拆掉鞦韆,不過後來為了全心挽回老公和兒子對她的信心,讓她稍微耽擱了,現在兒子又提起,看來要趕緊拆掉那個「心腹大患」不可。
「嗯,靳靳長大了,以後不玩鞦韆了。」反正他也沒有一定要玩,只要母親陪著他就好。
「乖孩子。」她欣慰的笑開,再轉向凌拓道:「那我們先回去了。」
「等等。」凌拓突然喊住了她,同時轉過身朝兒子抱歉的道:「靳靳,爹地跟媽咪有事情要先去辦,你乖乖在家等我們,爹地之後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藍舒雲看著他英俊的側臉線條愣了幾秒,隨即眸光驚訝的一亮。
「可是……好吧,那下次你們要陪我去遊樂園玩兩天喔!」凌靳起初有些猶豫,但看到母親期待的表情,只好勉強答應。雖然他還小,很多事都不懂,但他知道媽咪一定不喜歡爹地一個人去找戴阿姨,為了他們的感情,他只好犧牲一下了。
「一定!」藍舒雲急切的回答洩漏了她渴望同行的意願,在接收到丈夫和兒子心照不宣的目光時,尷尬的漲紅了臉。
「一定。」凌拓附和,低沉的聲音隱含著笑意,讓她更羞窘了。
「打勾勾。」凌靳朝父母同時伸出兩隻小指頭。
凌拓與藍舒雲相視一笑,一起勾住了兒子小小嫩嫩的指頭,就像一家三口的心樣,緊緊相系。
將兒子托付給福嬸照顧之後,凌拓就開車載著藍舒雲前往戴杏華的家。
沉默了半晌,凌拓突然開口,「對不起。」
「兒子沒有怪你。」藍舒雲微微一笑。
他斜睨了她一眼,緩緩道:「我是在向你道歉。」
「我?!」她訝異的瞠大了眼。
凌拓扯扯唇,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直視前方,彷彿在回憶什麼似的徐徐道:「我父親早逝,從小是我媽兼職好幾份工把我帶大,供我讀書,每次我看到她一大早就要起床趕著上班,然後三更半夜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要擔心我沒吃好、沒睡好,還要為了積欠房租向房東陪笑臉,苦苦哀求,看盡人情冷暖,我就恨不得自己能夠馬上賺錢,讓她能夠脫離貧困的生活。」
他很少跟她談及他的童年,她只隱隱約約知道婆婆單親撫養他很辛苦,所以他對母親一直孝順有加,現在突然聽到,想像他小時候那種無能為力,只能在一旁擔心焦急的心情,她就覺得心疼不已。
「拓……」她想出言安慰,但從小生活富裕、備受父母寵愛的她,說什麼都顯得矯情,只能緊緊回握著他的手,好像這樣就可以給他力量。
凌拓朝她露出會意的一笑,隨即又語氣尋常的續道:「所以從國小六年級開始,我就瞞著我媽去打工,我賣過口香糖、發過傳單,反正只要能賺錢的工作我都會去做,但另一方面,我也知道只有讀書才有辦法讓自己出人頭地,所以除了工作之外,我幾乎把全部的時間拿來讀書,直到考上大學,我才放任自己擁有一點休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