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這話讓韓氏、杜採蓮、杜采荷都面露訝異之色,自負才貌雙全的杜採蓮更是臉露輕蔑之色,她一直認為自己才是相府的嫡長女,憑什麼讓杜福兮這個前夫人之女佔了去,極為看輕她。
杜採蓮面上露出冷笑,現在是杜福兮自己要找丑出,可怪不了她。
她嘴角揚起一抹笑。「王妃娘娘,我大姐琴瑟之藝極為出眾,這是府裡上下都知道的事,不如在此彈奏一曲讓大家欣賞。」
杜自珍面色嚴峻起來,韓氏臉色同樣不好看,杜福兮哪裡會彈琴了,這不是讓王妃知道他們苛待嫡女了嗎?
像是沒看到他們的緊張,杜福兮從容地笑道:「妹妹才是琴藝過人,不如妹妹先彈一曲,我再獻醜如何?」
杜採蓮巴不得有表現的機會,更對比拚琴藝躍躍欲試,王妃侄甥輩裡有不少高門才俊,若從王妃口中說出她色藝雙全,那些才俊定然會踏破相府門檻來求親,那才有體面呢!
她存心要讓杜福兮好看,吩咐丫鬟拿來她的琴,自信滿滿的彈了最難的「花海頌」,這可是她自幼學琴紮下的功夫,自然是彈得十分絕妙,她用了各種高難度的技巧,可以說極盡所能的在炫耀琴藝。
「換大姐了。」杜採蓮一臉的得意。
杜福兮神色自若地笑了笑。「我沒有琴,妹妹的琴可否借姐姐一用?」
王妃面露驚詫之色,堂堂相府千金居然連把琴都沒有?她看了杜自珍與韓氏一眼,他們兩人頓時面露尷尬,皆不敢與她對視。
杜採蓮也是頗為恨自己嘴快,適才她才親口說杜福兮的琴藝府裡皆知,如今杜福兮卻向她借琴,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杜老夫人見他們幾人搞出這一出,內心氣惱不已,忙笑道:「福娘的琴昨兒個適巧壞了,就用採蓮丫頭的琴吧!」
王妃耳朵可沒壞,她的準兒媳說的明明是「沒有琴」,但杜老夫人都開口了,她也不能駁了對方的話。
杜採蓮的大丫鬟憐心將琴送過去給杜福兮,嘴角跟她主子一樣揚著一抹譏誚,誰不知道大姑娘連字都不識得,是能彈出什麼啊?
杜福兮神態自若的接下琴,也不理會旁邊是擔憂還是看戲的眼光,閉上眼,回想前世所彈過的「春江花月夜」曲譜,半晌,她睜開眼,雙手微抬,叮叮咚咚地彈奏起來,一串恍如行雲流水般的琴聲綿長蕩漾,輕巧的節律擄獲了眾人的心。
她專注的低著頭,纖白素手在琴弦上撫動,眉目精緻的小臉,兩排長長的睫毛垂著,廳裡眾人心裡有個一致的感想:大姑娘倒也挺好看的,過去怎麼沒注意了?
杜採蓮只是照本宣科的彈琴,但杜福兮有自己的手法風格,她本來就是一個會舉一反三的學生,絕不會照老師教的做,也不會顯擺琴藝,只是琴音裡自有「感情」流露。
王妃的眼眶隱隱含淚,她已經許久沒聽到如此動人心弦的琴音了,甚至勾起她少女時的悠遠記憶,中秋夜那花樹下,一整排的花燈隨風輕晃,白衫挺然的那個人……
王妃的掌聲在杜福兮琴音休止的那一刻響起,適才杜採蓮奏完王妃沒有鼓掌,因此杜採蓮臉上很難看,對於杜福兮那一手彈琴絕技既訝異又妒嫉,不知她是幾時學會彈琴的。
「彈得太好了。」王妃看著杜福兮,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杜自珍與杜老夫人也鬆了口氣。
「王妃有所不知,大姐不只琴彈得好,詩也做得極好呢!」杜采荷想讓杜福兮難堪來為自己親姐找回場子,便裝做天真爛漫的說道。
這一說,杜自珍剛放下的心又提到胸口,杜老夫人也是氣到不行,眼看都揭過去了,怎麼又來挑事?
「是嗎?」王妃很是驚喜,玉兒吟詩作對也是才情卓絕的,兩人實在相配。
杜福兮完全沒在怕,她可是有唐詩三百首啊!
杜採蓮迫不及待要看她出醜,憐心早已在她耳語吩咐下取來了筆墨紙硯。
杜採蓮嘴邊揚起惡意的笑,這下看杜福兮那死丫頭怎麼逃!
紙墨鋪開,桃花磨著墨,心裡也是忐忑不安,她待在琉璃院也不少年,大姑娘未去蓮花庵之前,她從來沒看過大姑娘寫字。
杜福兮心想既然要作詩,當然要請出詩仙李白才夠瞧,不信誰會說李白的詩不好。
她假意思索一會,感覺到四周那屏息以待的氣氛,她提筆沾墨,從容寫下李白「清平調」的三首之一——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那本是寫楊貴妃的容貌如花似仙,來形容眼前仙女似的王妃再恰當不過了。
杜採蓮壓抑不住好奇,不顧禮數的起身去看,一看之下她臉色變了又變,不信杜福兮能在頃刻間作出這等絕妙好詩來。
杜自珍也很緊張,生怕杜福兮寫出什麼不入眼的東西丟了相府的臉面,連忙對杜採蓮道:「拿來為父看看,莫要讓王妃見笑了。」
杜採蓮不情不願的拿過去,杜自珍看了自是驚詫萬分,但一顆提著的心也落下了,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想來是福兮這兩年在庵裡學了讀書寫字和彈琴,這詩做得實在不錯,他讓旁邊伺候的丫鬟呈上去給王妃。「小女獻醜了,王妃不要見笑才好。」
杜福兮的字跡秀麗工整,王妃一看已有三分喜歡,再看詩裡的意境,竟是把她形容成九天仙女了。
她鄭重地將詩卷收起來,此舉也代表了她對這準兒媳相當滿意。
王妃回去後不久,上京最好的琴鋪便送來一把上好的琴,指名是王妃要送給相府大姑娘,讓杜自珍很是沒臉,對韓氏發了一頓脾氣便去書房半天不出來。
韓氏生生受了一肚子氣無處可發,把杜採蓮、杜采荷叫來訓了一頓,如若不是她們兩個生事,她又怎麼會被丈夫責罵?還讓杜福兮那死丫頭白白在王妃跟前長了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