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哪個皇帝不多疑,為了保有正統血脈而屠殺千里算什麼,只要投入一顆小小的石頭,泛散開的漣漪是無窮盡,一波接一波。
「四爺……」殺頭的話說不得。
「墨巖,你越來越無趣了,幾時站到父皇那一邊,枉費我用心的栽培。」他在笑著,但眼中一片漠然。
夏侯禎身邊有二明衛二暗衛,明衛是墨隱、墨城,隨侍在側護衛他的安全,暗衛則是墨巖、墨磊,負責執行他所下的命令,他們是飛羽門所出的同門師兄弟,武功甚高。
夏侯禎在一年前以不為人知的手段收服這個門派,還與該門主結為忘年之交,相差三十歲卻脾性相近,臭味相投,都是我行我素、性情多變的怪人。
加上飛羽門門主嗜酒,酒量極佳,而夏侯禎號稱是個缸裡泡大的酒仙,一老一少從拚酒中拚出好交情。
「四爺,屬下的忠心無庸置疑。」肝腦塗地,誓死效忠。「心包在肉裡誰瞧得見,你指天指地立誓何用,我還沒見過有人破誓遭天打雷劈的。」那是虛言,當不得真。
發誓能成真,要官府做什麼,一個個到城煌廟前斬雞頭,在佛像面前發誓就好啦。
「……」墨巖傲然挺腰,不發一言。
「罷了,逗你一點樂趣也沒有,真是派不上用場,你去放把火吧!」起碼還有點用處。
「放火?」他訝然。
「這次沒把大皇兄揪來,他過得太安逸了,我看得不爽快,你把他安插在鹽行的人從名單中挑出來,送到二皇兄、三皇兄府裡,記著呀!要寫上知名不具。」
讓他們互相猜疑,互扯後腿。
墨巖僵硬的面子又是一抽,主子這一招真毒。「四爺,你不怕這把火燒到自己?」
夏侯禎痛快地大笑。「就怕他們不找上我,沒有敵人的日子度日如年,我磨利的刀子快鈍了。」
「四爺不擔心拖累定國公夫人及其千金?」她倆何其無辜,平白捲入皇子的爭位中。
笑聲一止,他目光露出謎樣神采。「多虧你提醒我,我還沒和羽兒妹妹促膝長談,聊聊風花雪月。」
這時?「四爺,夜深了。」三更半夜不好打擾閨閣千金吧!
「夜訪香閨正好。」如風的個性說做就做,他一揚衣袍,灑脫的起身,俊美如玉的臉上漾起一抹邪笑。
「那是採花賊行徑。」唉!四爺幾時染上下流習性了?
墨巖的嘀咕聲,夏侯禎置若罔聞,帶著人來到宮徽羽房前,而且他作賊還不用自己動手,讓墨巖將門撬開,點住了值夜丫頭的睡穴,他堂而皇之的從門而入,又過河拆橋地揮手,要人走遠點。
女子的香閨確實是香的,怕黑的宮徽羽在屋裡點了盞六角宮燈,青瓷刻花草紋香爐餘香繚繞,似木犀香又有點淡淡的水沉香,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桌椅幾台一塵不染。
這要歸功於富春、阿繡、錦兒、綿兒的辛勞,若是沒有她們跟前跟後的「你丟我撿」,勤作打掃,恐怕是一地的凌亂,灰塵堆得寸高,到處是吃剩的果皮和糕渣。
阿宅的特性走到哪裡都宅,指望宮徽羽突然開竅搖身一變成為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那比豬翻跟斗還困難。
「嘖!這睡相還真豪邁……」她還打不打算嫁人,若讓人瞧見這睡姿,這輩子只有被休的分。
夏侯禎好心地將被主人踢到一邊的錦被拉平,蓋在睡成S字形的玲瓏嬌軀上,已成山峰的玉兔兒微微隆起,腰肢纖細,凹凸有致,他多看了一眼才覆上,蓋至下巴處。
稍有血性的男子一瞧見眼前的旖旎春光,難免會動點邪念,而他只是眼波閃了閃,多了笑意卻不為所動,今晚的目的並非辣手摧花,而是……啊!有了。
不知被人當奇珍異獸看了好一會兒的宮徽羽在睡夢中翻了個身,不意把底下枕著的香枕給扯歪了,露出枕頭下面藏的幾本書。
夏侯福輕輕抽出壓在最上頭的一本書,修長的手指翻開繪有十二種奇怪符號的書頁,大致地翻閱其中的內容,約看了一盞茶工夫,他翻到最後一頁,上頭有著不同於毛筆書寫的細字,字體纖秀,是一個人名。
林曉羽。
看到此,他吁了口氣,低笑出聲。
緣分還真是奇妙,走到哪都能碰得上,以為已斷成兩截的情緣,沒想到還有再續的一天。
驀地,一張薄薄的紙從書頁中滑落,沒等它落地,夏侯禎手心一翻接住,就著微亮的燈火看著紙上的字,看完後忍不住發笑,震動的胸腔起伏異常。
唉!穿越真痛苦,我想念炸雞和薯條,漢堡和甜甜圈,我想念我家的馬桶,我不要再對著恭桶拉嗯嗯。
真不敢想像,我居然會想念嘴賤的夏律師,他浪費我半年時間找對象,我超級超級恨他,真想找個百來公斤的恐龍妹壓死他,誰叫他買菜似地挑來挑去,他以為他是誰呀!皇帝選妃不成,有人肯嫁他就該偷笑了。
「此地無銀三百兩。」你不是宮徽羽,你是林曉羽。
夏侯禎嘴角的笑意變淡了,深深地看了睡顏嬌憨的小丫頭一眼,他手臂舉高,將細薄的紙張一角放在宮燈上方,紙張遇熱迅速燃燒,很快地吞沒易燃的紙,他指腹一放開,連最後的一點紙屑也燒盡。
但是紙是有味道的,因怕它被蟲蛀食了,宮徽羽特意薰上樟木提煉的油,有防蟲作用,紙張一燃起便產生樟油的特殊香氣,這種木香不只防蟲,還有醒腦的功效。
對氣味敏感的宮徽羽睡得正熟,不意打了個噴嚏,她似醒非醒的揉揉鼻子,還想繼續睡,可是飄進鼻翼間的樟木香讓她沒法入睡,她迷迷糊糊地睜開微困的水眸。
驟地,一怔。
「咦!你這個性格惡劣的傢伙怎麼跑到我夢裡,我為何這麼倒霉連作夢也夢到你,雖然你的長相我很滿意,小有心動,作作春夢也不錯,可是你為什麼陰魂不散纏著我,人不是我殺的……」她腦子渾沌,滿口胡說八道。「如果不是夢呢!」夏侯禎笑著朝她眉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