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可.豪登表情一僵。
「卡、卡羅的女人?」他如夢方醒,回過頭來看了看孫蓓蓓。
只見她眉一挑,像是在對他挑釁一般,更像是在說:「知道了還不把老娘給鬆綁?」
她腦袋裡其實也很困惑,但她沒表現在臉上。
那可是她現在的救命法寶。
「她怎麼可能是卡羅的女人!」
不過,顯然麥可.豪登不是那麼容易買帳。他嗤笑出聲,「我跟這女人的室友搞在一起一、兩年了,如果她是卡羅的女人,我一定會知道。」
「行,你帶種,現在卡羅的人馬都在外面找她……哦,順便告訴你,卡羅也在找你,他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你。」
「啊?」麥可亂了陣腳,「操!那怎麼辦?」
「怎麼辦?快把這女人丟出去啊!難道等著卡羅上門嗎?」
另一名男子插嘴道:「丟?丟哪裡?她已經認出我們幾個人的臉了,把她丟出去,不就等於讓她去向卡羅告狀?」
此話一出,其他人聽聽似乎也覺得有理。
然後大夥兒的視線全都落到孫蓓蓓的身上,並且露出一種一不做、二不休的眼神。
孫蓓蓓心想,完蛋了,她這次真的插翅也難飛。
其中一個男人抽出了皮帶,走向她。
「抱歉了,寶貝,你的一條命可以換我們好幾條命,你就委屈點吧……」
「唔、唔——」
見鬼的委屈啦!她拚命搖頭掙扎,卻根本無路可退。她知道這個男人是真的想勒死她。
她眼睜睜地看著皮帶繞上她的頸項、繞了兩圈,男人毫不手軟地勒緊皮帶。她喘不過氣了……意識開始漸漸模糊。
雖然她沒有家人、沒有男友,唯一一個摯友又一副沒她也不會死的樣子,嚴格來說,她其實沒什麼好放不下的,但……
卡羅。
她好想再見他一面,好想再被他擁抱一回。
他的臉龐頓時佔據了她整個腦海。她眼一熱,濕了眼眶,早知道自己的生命這麼短暫,她會在察覺心意的那一瞬間就把自己的心情告訴他。
不然留在心裡能幹什麼?帶去天堂嗎?
呵。她自嘲地苦笑了出聲,把自己全盤交出,交給命運。
幾個男人看她不再掙扎,也好似沒了呼吸,猜她已經死透,便草草將她扛到幾條街外的暗巷扔下,就不管了。
回程的路上還下起大雨,一夥人淋了半身濕,滿嘴抱怨地回到屋內,卻驚見卡羅已經坐在客廳裡。當然,他不可能單獨出現,身旁還帶了五、六個彪形大漢。
幾個年輕人杵在門口,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卡羅冷眼掃過他們幾個人。
他熟悉這樣的畫面,這樣的氣氛他從來就不陌生——那是處理屍體之後的氛圍。
他表面冷靜,但事實上他幾乎快瘋了。
才短短兩、三個小時,她就已經被人處理掉?這要他怎麼能接受?
「她在哪?」他的聲音冷到簡直像是從停屍間裡飄出來。
「唔……什麼?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麥可.豪登乾笑了一聲,努力裝傻。
卡羅手一揮,一名大漢立刻將麥可.豪登架到桌子前,強迫他坐下。
卡羅走到他身旁,俯視著對方。
「我再問你一次,她在哪裡?」
麥可.豪登嘿嘿兩聲,十指在桌上焦慮地敲打著節奏,道:「對不起,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
話還沒說完。
銀光落下,一把蝴蝶刀就這麼穩穩穿過了他的手掌,插在桌子上。
卡羅完全沒有猶豫,下手俐落迅速。
「不!喔!不——」一聲淒厲哀嚎爆出,麥可.豪登甚至慘叫痛哭,瞪著一把刀就這麼插在自己的手掌上。
卡羅靠了過去,在他的耳邊道:「我可以告訴你,我非常擅長把刀剌在同一道傷口上,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
「我真的不知——」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卡羅已經把刀給拔了出來,這又換來一陣哭天搶地。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卡羅將沾了鮮血的銀刀亮到麥可.豪登的眼前。他的神情森冷,眼睛裡已經浮現了血絲,「她人在哪?」
在黑手黨裡待了四年多,他從來沒有這麼想殺人過。
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此刻已經被擊成了一地粉末。幾秒又過了,他的耐性盡失,毫不猶豫再補了一刀。
「嗚啊啊啊——」
麥可又哭又叫,終於報出了巷弄的數字。
他們居然把她扔在巷子裡!
卡羅聽了,心痛如絞,眉頭忍不住鹽起,再也無法保持面無表情。
他只帶了吉裡安諾前往,其他人則留下來。那幾個年輕人後來被如何對待,卡羅不確定也沒興趣知道,他只是一心一意急著把孫蓓搭給找回來。
然而,當他找到她的時候,他的心也碎了。
她就像是個壞掉的洋娃娃,被人丟在暗巷裡,任雨打、任風吹,甚至和一堆垃圾袋疊在一塊兒。
他蹲了下來,讓她躺在自己臂彎裡,手輕觸著她的臉龐。
她的頸上還留有紅色的勒痕。那畫面讓他胸口一陣劇痛,他眉心深鎖,忍不住俯身緊緊抱住她。
他一直以為只要防範他的敵人就好,卻忘了她也有她自己的敵人。他好氣,氣自己為何如此大意,氣自己為何當初低估麥可.豪登的瘋狂。
突然,他看見她的唇瓣似乎輕輕抖動了一下。
他愣住,眨了眨眼。那是錯覺嗎?
他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先入為主地以為她死了,沒有親自確認她的生命跡象。他立刻將食指與中指置於她的頸動脈處。
雖然只是微弱的脈搏,但她還活著。
她依然還活著!
「吉裡安諾!」他回頭,在雨中扯嗓大吼,「叫救護車!她還有呼吸!快!」
然後他轉過頭來、輕拍她的臉頰,試圖喚醒她的意識。
「蓓蓓?蓓蓓?」他以不熟練的中文,親暱、溫柔,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她,
「你聽得見嗎?蓓蓓。」
事實上,她也的確聽見了,只不過她以為這一切都是幻聽與幻覺。
她努力睜開自己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