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知夏想起了前生她嫁到奉王府後所遭遇的種種,她曾在無數的夜裡期待著丈夫到來;她曾無比羨慕嫉妒著他對玉荷的寵愛;她曾傷心於他的漠視;她曾不只一次在倉皇無助時用著渴求的眼神盼望他能對她伸出援手……
而今,他說這一切全因他錯信了人!
不論他是否信錯了人,他都不該因寵愛玉荷,便不問是非對錯,冷眼旁觀,放任她欺凌她這個無辜的妻子。
他身為她的丈夫,卻從未對她盡到過一分責任,任由她在王府裡遭人羞辱,最後還死得不明不白。
思及前生所受到的百般羞辱和虧待,她便無法原諒他,那些不是一句他錯信了人就可以抹煞掉的。
她甚至連前生是為何而死都不知道,她對死去那一天的記憶很模糊,她不記得自個兒是怎麼死的,又是何人害死了她。
或許她該感謝殺害她的那名兇手,若非那人殺了她,她也沒有機會再重活一次,若她沒死,此刻也許還活得那麼窩囊又自卑。
「如今我既已知道一切的真相,明白你才是當年救了我之人,我會好好待你,我們……」
他話未說完,便聽容知夏漠然說道:「我困了。」
說完,她便轉過身背對著他,表明了無意再與他多談。
他愣了下,沒想到他將事情的原委告訴她,她卻仍對他這般疏離淡漠,想再說些什麼,但最後全都化為一聲無聲的歎息,嚥了下去,溫聲道:「那你快睡吧。」
第4章(1)
容知夏依循著前生被殺害前那段模糊不清的記憶,走在曾走過的一段迴廊上,試圖想回憶起被殺害前究竟發生了何事,殺害她的人又是誰。
雖然因這人殺害了她,她才有了重生的機會,但若不找出這兇手,今生說不得還會再次遭人殺害。
來到一處月洞門,她停下了腳步。
「小姐,您在找什麼?」見她一路走走停停,時而抬頭張望、時而低頭沉思,隨侍在側的曉竹按捺不住疑惑問道。
「我在找尋一段記憶。」容知夏望向那處月洞門,她記得盡頭是通往一片桃花林,隱約有什麼從她眼前一晃而過,她努力試著捕捉那一閃而逝的畫面,可惜依然想不起什麼。
「什麼記憶?」曉竹不明所以的問。
「沒什麼。」容知夏搖頭沒再多說。為了今生不想再被殺死,她得盡快回憶起這段逸失的記憶,找出行兇之人,才能躲開這一劫。
菊兒安靜的侍立在她身側沒有多問什麼,她察覺到小姐有心事,但她若不願意說,身為下人的她們也不便追問,這時她抬首,剛好望見前方走來幾人,連忙低聲提醒道:「小姐,三少爺來了。」
聞言,容知夏抬眸望去,原想退避讓墨瑞先行,但隨即思及她已不是前生那個畏縮的容知夏,沒必要再活得那麼卑微,且以兩人的身份而言,她可是他的嫂子,更沒有理由避讓。
因此當墨瑞領著幾名待從走過來時,雙方便杵在迴廊上。
「喲,你們瞧瞧這是誰,長得這副鬼樣子還敢大白天跑出來嚇人,也不怕讓人嚇破膽。」墨瑞本就是衝著她而來,言語之間充滿了諷剌和嘲笑,那張有三分神似陳氏的英俊臉龐,輕佻的斜勾著嘴角。
不久前玉荷找他哭訴,說她在容知夏那兒受了欺負,仗著她是武衛大將軍的女兒,對她是百般刁難欺凌。
他素來貪好美色,玉荷又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激得他憐惜之心大起,且說起來,玉荷算是他先瞧上的,他本有意收她進房裡伺候,豈料竟被墨瀾搶先了一步。
這口氣他一直憋在心頭無處發,在玉荷找上他後,那口氣就彷彿尋到了出口,準備發洩在容知夏身上。
墨瀾他暫時惹不得,但這位世子妃他可不懼,且欺了她就像在打墨瀾的臉,讓他更加躍躍欲試,所以不久前得知她在此,便興匆匆帶著人過來。
瞅他一眼,容知夏不動聲色的回頭問菊兒,「這無禮的莽漢是誰?」
見主子似是另有想法,菊兒恭敬的稟道:「稟世子妃,他是三少爺。」
「他是三少爺,這怎麼可能,你認錯了吧?」容知夏懷疑的打量了眼墨瑞。
「本少爺正是你家三爺。」墨瑞仰起臉,用輕蔑的眼神鄙夷的睨視她。
「你真不是假冒的?」容知夏似是不相信,又再問了一次。
「誰有那個膽子敢假冒本大爺?」
「你若真是三少爺,豈會如此粗蠻不知禮數,當著兄嫂的面說出這般粗鄙的話,這若是教父王和母妃知道,他們會做何想法?」她厲色再嚴斥道:「若是再被人傳出去,說奉王府三少爺不僅不敬兄嫂,還以尖酸刻薄之話來欺辱兄嫂,豈不辱沒了奉王府的名聲?再說,三少爺侮辱兄嫂之事,若是傳到皇上耳中,這不啻是在打皇上臉面,萬一皇上怪罪下來,三少爺擔得起這罪名嗎?」
本已打算好羞辱她一番的墨瑞,瞬間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瞠大雙眼狠瞪著她,一會兒後才粗聲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少拿皇上來壓我!」
「三少爺的意思莫非是在質疑我與世子的婚事不是皇上下旨賜婚,全是我在胡說八道?」
「我可沒這麼說。」
「可我親耳聽見三少爺方才指責我胡說八道,你身後那幾個隨從應當也聽見了吧?」
墨瑞登時惱羞成怒,低吼道:「好呀,你這醜婦倒是挺牙尖嘴利的。」
容知夏掃他一眼,淡淡啟口問,「菊兒,三少爺方才看見我這個兄嫂時是怎麼說的?」
菊兒機伶的答道:「三少爺方才批評世子妃長得這副鬼樣子還敢在大白天跑出來嚇人,也不怕讓人嚇破膽。」
「你這賤丫頭,這兒哪裡有你說話的分!」墨瑞怒斥一聲,揚手煽了她一巴掌。
菊兒被打得踉蹌了下,險些摔倒。
容知夏瞬間沉下臉,冷聲道:「在我面前打我的侍婢,三少爺眼裡還有我這個嫂嫂嗎?你侮辱我也就罷了,還敢在我面前動粗?菊兒、曉竹,咱們走,到王爺跟前去求他老人家評評理,看這奉王府是否有做小叔子的欺辱兄嫂的道理!」她說著舉步便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