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靖原本已打算好,要是妹妹嫁不出去,他養妹妹一輩子也無妨,然他年少時是皇上的伴讀,與皇上之間尚算情誼深厚,兩個多月前,某次他私下曾向皇上提及妹妹因毀容遭丞相退婚,令妹妹和容家遭到不少人在背後嘲笑,他不忿的向皇上抱怨了幾句,不想隔了沒兩日,皇上竟突然下旨賜婚,作主將妹妹嫁給墨瀾。
為了這樁婚事,他特地進宮求見皇上。
皇上卻對他說:「奉王世子可比丞相之子出身高貴許多,朕將愛卿之妹許給墨瀾,看日後還有誰敢在背後嘲笑容家和令妹。」
他當時聞言愕然道:「皇上,墨瀾是奉王世子,日後將繼承奉王之位,以如今臣妹的容貌,並不適合成為他的妻子。」
墨瀾不僅是奉王世子,同時也兼領御史大夫之職,但他在剷除與他作對的政敵時心狠手辣,從不留情,雖然父親說,這是因為皇上剛登基沒幾年,因此想藉由墨瀾之手,來掃除朝中一些結黨營私的官員。
即便知道墨瀾只是奉皇上之命辦事,他仍是不太欣賞墨瀾的所作所為,是以他並不贊同將妹妹嫁給墨瀾,但聖命已下,無法收回。
末了皇上還說:「娶妻當娶賢,容貌尚在其次,且這樁婚事乃是國師告訴朕,令妹與墨瀾有著三世姻緣,乃是天作之合,是故朕才作主將愛卿之妹許給墨瀾。」
天作之合?既然國師這麼說,他也只能姑且聽其言、觀其行。
墨瀾沒因容靖的警告而不悅,鄭重的開口表示,「今日當著岳父和大舅子的面,我墨瀾以性命起誓,今生絕不辜負知夏。」
聽見他親口立下的誓言,容氏父子皆很滿意,只有容知夏抱持著滿心的疑慮望向墨潤。
事情真是越來越離奇,前生時,墨瀾不僅不曾陪她回容府,更不可能會對父親和兄長說出這種話來。
為了不讓父兄擔心,她一直隱瞞她在奉王府的遭遇,就連墨瀾不陪她回門,也想方設法為他找理由開脫,卻直到她死,都沒能得到他憐惜的一眼。
她狐疑的心忖,此生他有如此巨大的轉變,莫非是上蒼憐惜她前生死得冤枉,而給她的補償嗎?
可她已不希罕了。
午後外頭下起春雨,玉荷坐在王妃陳氏的屋裡,委屈的向她抱怨道:「玉荷不是貪圖那月例,只是將玉荷的月例全挪去給世子妃,這對玉荷委實不公平,以世子妃那樣高貴的出身,那些月例想必也沒看在眼裡,何必硬要奪走玉荷那微薄的月例呢?」
陳氏心裡冷哼一聲,她那份月例哪裡微薄,先前墨瀾寵愛她,每個月派發給她的月例只比她這個王妃少了兩成,她領的那份是墨瀾正妻的分額。
王府裡每個人的月例都是有一定分額的,正妻、側妃和侍妾各不相同,憑她一個侍妾,要不是墨瀾偏寵她,先前明明還未迎娶正妻,卻要求將屬於他正妻的那份月例派給她。
這有違府中規矩,她自是不同意,不想他竟搬出墨瑞這些年向庫房支用的銀兩來堵她的嘴,她只得默允,任由她一個小妾支領世子妃的月例。
這會兒墨瀾娶了容知夏為妻,看來頗為看重容知夏,這月例自然要歸還給她,哪還容得了她侵佔,但這話陳氏只在心裡想,面上半分不顯。
「玉荷呀,不是我不幫你,這事你同我說也沒用,這是墨瀾的意思,且你先前領的月例本就屬於世子妃的分額,如今墨瀾要將這月例歸給世子妃,也無不妥。」這兩年來看在她是墨瀾寵妾的分上,陳氏待她倒也不差,如今見她似是失寵,也並未立即落井下石,因為陳氏還不確定她是否真就此失寵於墨瀾,還是只是一時冷落罷了。
此刻墨瀾十分得皇上器重,因此王府大小事雖是她當家作主,但很多事她仍會尊重墨瀾的意思去辦,不願公然引他不快。
她行事向來果斷,不做則已,一旦出手,必定要一擊而中,若沒有把握,她寧願按兵不動,所以眼下她絕不會去動墨瀾。
玉荷也非蠢笨之人,一聽陳氏之意,便知她不打算幫她,即刻換上一副認錯的表情。
「先前蒙受世子寵愛,倒教玉荷忘了先前那月例是世子妃的分額,如今聽王妃一提,這才想起此事,倒是玉荷不知輕重了,往後月例都歸給世子妃,玉荷也再不敢有所怨言。」
陳氏狀似欣慰的頷首。「你能如此明白事理就好。」
第3章(2)
「玉荷只是有些不明白,世子大婚前分明還對迎娶世子妃之事頗多不滿,還親口對玉荷承諾,洞房夜不會去喜房,會來陪伴玉荷,怎會轉眼間便改變心意?若說世子妃生得美如天仙,玉荷倒也不奇怪,但世子妃那模樣……這委實教玉荷百思不得其解,但今日玉荷才恍然醒悟,為何世子會如此。」她說到這兒,刻意停下來。
「哦,那是為何?」陳氏也很想知道緣由。
「玉荷以為,世子定是看中了世子妃的父親、武衛大將軍的身份,有意想拉攏他,因此才親近世子妃,昨兒個他還陪世子妃一塊回門呢。」若是陳氏母子有心覬覦世子之位,定不會樂見他拉攏武衛大將軍這個靠山。
「你多心了,他們本是翁婿,何須世子刻意拉攏?」陳氏嘴上雖這麼說,心思卻活絡了起來,若是讓墨瀾得到武衛大將軍這個有力的臂助,對兒子日後謀奪世子之位確實不利。
就連她先前也以為墨瀾不喜這樁婚事,再加上容知夏毀了容,他定不待見她,不想他竟出乎眾人意料,對容知夏十分眷寵,還為此冷落了一向寵愛有加的玉姨娘,也許他果真是看中了容家的勢力,而刻意討好容知夏。
這事她得合計合計,看看要怎麼做才能離間墨瀾與容家,挑起爭端,然後再趁機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他。
春雨淅瀝瀝連下數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