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齊月人!
「這可是男人的寶貝。」他一臉認真地道。
染梅不解地望著他,思忖著,男人的寶貝……難道說,這是齊月男人考取功名時的祈福之物?
如此說來,似乎有那麼點可能。
聽說齊月不興神佛之說,反倒是喜歡將意象幻化為物,而這雕品呈長柱狀,擎天而立,說不準就是高舉高中之意!
「奴婢懂了。」她笑道,決定替自己挽回些許顏面,不讓他笑話自己。
「你懂了?」這一回,慕君澤還真是有些錯愕了。
看她的模樣像是不解人事,可他不過是提點了下,她居然就懂了……但要真是懂了,怎麼壓根不見她有羞赧之意?
「這是幫助男人考取功名的幸運之物,對不?」她信心滿滿地道。
慕君澤怔怔地看著她。
「……奴婢猜錯了?」那目光逼得她忍不住問出口。
可要不是如此,還會是什麼?對男人來說,最重要的不就是考取功名?
慕君澤面露憐憫地問:「要是考取功名的幸運之物,你想……該如何祈求?」
「這個……」她想了下,撫著雕品頂端,稍稍摩挲了下,再雙手合十。「應該是這樣吧。」就像是摩挲神器祈求吧,爹爹總是這麼做的。
慕君澤看著她半晌,忍不住地爆開笑聲。
染梅不解地看著他,雖說他的笑聲爽朗悅耳,不過……怎麼這笑法聽起來像是在嘲笑她什麼?
「奴婢猜錯了,還請四爺指點一二。」她冷著臉問。她想,她肯定是猜錯了,否則他沒必要笑得抱著肚子,還不住地揩去眼角的淚。
「不……這法子,甚好。」他止不住笑意,心想這段子也許可供作者參考。
將她帶來書肆純粹是不信任她,所以要將她隔離,不讓她和君憐走得太近,然而她如果真是哪方人馬派來的細作,也未免太不濟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四爺這說法不是在取笑奴婢嗎?」她也想要增廣見聞,否則要是有人向她問起,她卻是一問三不知,豈不丟臉。
「先別說那些了,去整理書吧。」他笑累了。
染梅瞪著他,像是他不給個解釋絕不行動。
「你這丫鬟還挺有脾氣的,一再拂逆我,真不知道君憐怎會將你留在身邊。」慕君澤看著她臉色一變,勉為其難地勾起笑,不禁暗笑她的道行實在淺。
「奴婢逾矩了。」她笑著,卻是咬牙切齒。
「去吧。」
染梅面向書牆,歎了口氣,心想今兒個沒問出答案,改日問他人也是可以。動手要整理書,卻發現書早已排列得井然有序,摸摸書牆,上頭半點灰塵皆無,代表著這兒常有人打理。
既是如此,還要她整理什麼?是說……她砸壞了壺,就只需要做這點活便成?
回頭要問,就見他坐在書桌前,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還是別問的好,要不然真傻傻地問出口,他若要自個兒去賣身還是怎地,豈不是更糟?
看向書牆,這麼多書,令她忍不住想要抽出幾本瞧瞧。
而且她也想知道,所謂的線裝本閱讀起來的感覺到底是如何,只是這書名……艷樓奇譚、含香夜……也許都是些話本,拿來打發時間也是不錯的。
不過旁邊那本……她二話不說地抽出,竟見上頭題著龍飛鳳舞的字,寫著「墨染畫春秋」。
「墨染!」她低呼著。
正在看帳本的慕君澤抬眼望去,就見她臉上浮現和剛剛同樣的笑臉,難以置信卻又驚喜無比。
目光落到她手上的書冊,他眉頭微擰了下,起身,搶走她手上的畫冊。
「四爺?」她錯愕道。
「這人一介下流,不值一賞。」說著,隨手將畫冊丟到遠遠的一端。
「胡說,這人可是齊月畫仙,是齊月皇帝封的畫仙!」她想將畫冊撿起,卻被他緊扣住手,她微惱地想抽開,卻被他握得更緊。
「畫仙?依我看,是淫仙吧。」他笑得戲謔。
「什麼?」銀仙?這……什麼意思?
「難道項陽沒有墨染這些年的新畫冊嗎?」
「我……沒見過。」她豈有眼福一賞墨染的畫作,想當年一幅贈與大鄒的「滿城飛花」她也只見過三回,僅僅三回。
「那就瞧瞧這些吧。」他隨意地從書牆上抽出一本。
染梅一接過手,卻見封面上頭竟繪著裸女圖,教她狠狠地怔住。
這又是什麼?該不會是……很像裸女的圖罷了。
慕君澤好心地替她翻開內頁,讓她瞧瞧裡頭的秘戲圖。
染梅瞪大眼,只見那書頁上是兩個赤裸的男女,再見一旁的落款,是特殊筆法的墨染兩字!
「墨染……」落款確實是墨染,可是她無從辨識這畫到底是不是出自他之手。
她只見過墨染的一幅「滿城飛花」,愛上了他畫作裡鮮艷的色彩,和陰陽手法的細膩呈現,從此傾心,醉心於作畫之中。
「你看得出這落款字是墨染?」他微詫。
「我當然……」她心思混亂,本要脫口道出理由卻猛地打住,目光落在赤裸的男女圖上,瞧見那男人身上的不就是剛剛她膜拜過的……她怔怔地看向百寶格裡的雕品,比對一回……「啊!」
她慢半拍地發覺,又見慕君澤的俊臉近在咫尺,嚇得將他推開。
慕君澤一時沒防備,硬是被她推開幾步,抬眼見她急急往後退去撞上書牆,只見排列在最上的書匣搖晃了下,一一掉落——他趨前將她護在懷裡,在她的尖叫聲中,替她擋下掉落的書匣。
書匣落地發出陣陣聲響,驚動了外頭適巧經過的人。
「四爺!」
染梅驚魂未定,心想他太過無禮,本想要將他再推開,卻見他的寬袖竟滲出血跡,心不由得一顫。
第2章(1)
書肆後院的主屋寢房內鴉雀無聲。
床邊,發須花白的大夫正屏氣凝神地為慕君澤包紮傷口。
良久,大夫才揚笑道:「四爺記得這幾日左手別碰水便成,四五日後這傷口應該就好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