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讓楊素心嚇瞠了雙目。這是……多大逆不道、違背婦德的話?!即便她們都是所托非人,婚姻於自己是一生遺憾,但她們從沒有過他想,能夠養到一個好女兒,親眼見證她的幸福,就是她們最大的滿足了。
「二娘,我不是隨口說說的,每次看見大娘和周叔叔在討論帳目時,那種和諧溫馨的氣氛,我就希望那種氣氛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閉嘴!」楊素心惱火道:「這種話千萬別讓你大娘聽到,她不掀了你的皮才怪!」
見她滿面怒容,郁以喬悄悄歎息。這個時代,女子從一而終是根深柢固的觀念,很難改變啊。
「小姐,以翔少爺來了。」雁兒從外頭蹦跳進門,她手上提著藥材,對兩人福了福,向楊素心說:「二夫人,以翔少爺聽說您最近身體微恙,特地抓藥過來讓廚房給您熬了喝。」
郁以喬起身道:「二娘,我出去和以翔說說話兒。」
「嗯,記住……」
「知道,身邊帶個人,別孤男寡女招人言語。」以前,他們之間沒有這個避諱,但自從知道康氏的心意後,她的三個娘就提防起這些瑣碎來,雖然兩邊都沒說破,但她們這邊早絕了那份心思。
「和以翔聊完話,就跟大何叔說一聲,讓他套好車,咱們一起去接大姐她們。」
「好。」
今天秦宛音和柳盼採出門,一起去看新鋪子。
人力仲介比之前郁以喬想像得好,周易傳撥過來幫忙的小何叔很合用,再加上柳盼采在一旁看著,短短兩個月,居然也談成十幾筆成功案例,介紹將近二十個人接下新活兒。
眼看手中的求職人數越來越多,秦宛音便想,反正周易傳想把隔壁兩間鋪子買下來,將酒館再擴個三兩倍,不如趁今天談買賣契約時,順便到附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子,一起買下來,讓人力仲介正式掛牌開業。
郁以喬飛快跑到大廳,郁以翔坐在那裡,已經有丫頭上前奉茶。
「怎麼有空過來?」她熱絡地上前同他說話,神情與過去無半分差異。
「今兒個休沐,來看看你,如果方便的話,要不要出去走走?」他有許多話要對小喬說。
「今兒個不行,我和二娘要一起進城接大娘和三娘。」
「「食為天」的生意好像很不錯?」
「是啊,等攢夠銀子,就替娘買一個大宅子,裡頭要有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金璧輝煌的那種。」她的娘早該享福了,若不是忌憚著那一頭……不行,得想個辦法和那邊脫離關係,總不能讓三個娘的一輩子,教那群骯髒人給耽誤了去。
「你不過是說說罷了,真這麼做的話,那群狼能不眼紅髮火?」
是啊,這個時代的女人想脫離一段婚姻談何容易。
郁以喬垂下肩膀,苦惱道:「唉,有錢卻不能囂張的感覺,還真差。」
郁以翔笑開,見她毫無芥蒂的模樣,軟了嗓音。「小喬。」
「嗯?」
「對不住。」
「對不住什麼?你今天怪怪的哦。」她笑著望向他,只見他皺起眉頭,有兩分愧疚、兩分靦腆,耳朵紅紅的,一臉的欲語還休。
「爹去世得早,娘一個人辛辛苦苦將我拉拔長大,我不能違逆娘的心意。」
「這是理所當然的,嬸嬸可是把這輩子的希望全放在你身上了。」
「所以你不介意?」他眼底綻放出光芒。
「介意什麼?」她怎會不明白他想說些什麼,可此刻,她除了裝傻別無他法。
「我保證,就算娶蕭家小姐進門,我待你的心也一如從前,絕不會有分毫改變的。小喬,我會疼你、惜你,好好照顧你一輩子。」
他說得言真意切,如果她是完全在這個時代生長的女人,大概就要被這番言語所感動,可惜她不是。「以翔,你在說什麼?你是我的堂哥、我是你的堂妹,你娶蕭家小姐進門,我自然會敬她愛她,把嫂嫂當成姐姐一般好生對待。你怎扯出這番話,會讓人誤解的。」
他定眼看她,半晌,輕輕歎息,「你心底終究是有氣的,對不?我理解,沒有女人能夠心甘情願接受這些,但你真能放棄我們之間的情誼,把過去的一切抹除?我們之間不是一朝一夕,你當真捨得?」
郁以喬輕咬下唇。她本來不想把話說破,不想讓兩人都尷尬的,偏偏他鍥而不捨,硬要追出個子丑寅卯,她別無他法。
「堂哥,相信我,我沒有生氣。你是獨子、我是娘親們唯一的女兒,沒有手足的我們心底很寂寞,幸好有彼此相伴,親親熱熱地一起長大,我們互相照顧、分享心事,在我心底,你就是哥哥,任何人也取代不了的好哥哥。
「也許娘和嬸嬸曾經存著某些念頭,但我一心一意當你是哥哥,而且你也明白我的娘親們為什麼會離開侯府,她們都是妻妾競爭之下的失敗者,所以她們絕不會讓我重蹈覆轍,就算我肯,她們也不會同意讓我與旁人共侍一夫。
「娘收養我,我便負有使命,必須得到她們得不到的幸福。你無法違背嬸嬸的心意,我又怎能忤逆寵我疼我的母親?何況,她們是一門心思為我著想的。
「所以,你繼續當我的堂哥吧,讓我們像以前那樣相處。」
她的笑容裡沒有一絲勉強或虛偽,郁以翔不是蠢人,怎看不出來,她對他的感情很純粹,只是兄妹,沒有任何雜質。
「我明白了。」
「謝謝你,堂哥。」
郁以翔苦笑。過去要眶她喊一聲堂哥,怎麼都不成,卻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甘情願喊自己堂哥。他輕搖頭,告訴自己,這輩子,她只能是自己的堂妹。
「原來我們有個這麼漂亮的妹妹,母親藏得可真緊啊!」
一句戲謔的笑聲傳來,兩人心底猛地一悚。
第4章(1)
來人是文成侯的兒子郁以幗、郁以嘉,他們走進大廳,在看見郁以喬那刻,眼睛都直了,涎水不自覺從嘴角淌下,縱慾過度的發黃眼睛瞬間露出貪婪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