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下賭注呢,賭那位奇跡精靈是個負責任的好咖,發現這具小到令人髮指的身體被碾爛的時候會再幫她一回合。誰讓她應承了阿董、大橋和翔,誰讓她說出重話,要讓自己見證奇跡的存在。
但天不從人願,期待中的馬車沒從她身上碾過,反而停在她面前,然後從車廂下來了三名女子。以二十一世紀的眼光,她們都是花樣年華、正值青春,但她後來才知道,在這個時代裡,她們已經算是婦人了。
當秦宛音喊她小喬時,她嚴重剉到。難道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她非得穿越到這裡,非得走進這個被設定的奇跡?當下,她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只會搖頭、點頭、發傻到底,再然後,她就成了她們的女兒,郁以喬。
對,突然間她有了三個母親,像是為補償前世爸媽提早離開,沒讓她享受到充分的父愛母愛似的,一口氣,老天爺給了她三個母親。
直到若干年後她才曉得,秦宛音曾經有個女兒,叫做郁以喬,死於五歲那年,據說,自己有一雙和她女兒極其相似的眼睛。
大娘秦宛音出自書香門第,琴棋書畫樣樣通,連女紅都是一級棒,在她身上可以找到所有古代女子的美好性情,她沒有對誰紅過臉、沒有大聲說過話,便是訓她,也溫溫柔柔、苦口婆心,這種女人要是移民到現代,肯定會讓男人搶破頭,好贏得她的青睞。很可惜她出生在這時代,一個男人很奢侈、很浪費、很不懂得珍惜好女人的時代。
二娘楊素心有副好歌喉,條件足夠在華人星光大道中贏得冠軍,這種在未來可以替自己賺幾千萬、上億元的無價才藝,在這裡卻只能待在青樓裡討生活,真真真……真是不公平。
三娘叫柳盼采,她美到不行,有她在,什麼第一美女、第一名模,都得到旁邊排排站。她很會跳舞,聽說當年她在萬花樓時,一舞起,所有男人都無法眨眼睛。
而她寄居的這個身軀瘦弱到不成人形。剛搬進城郊別院那年,她除了吃睡,就是跟著三娘學跳舞,也許是吃得飽、運動量也夠,身子才漸漸強健起來,原本一年得病上七、八回的孱弱身子,在這兩年養得活蹦亂跳,啥病都沒。
三個娘都把她給疼進骨頭裡,她們說,她是老天爺給她們三個沒有未來的女子送來的盼頭,於是把所有的母愛全給了她。
她們生活並不富裕,卻為她買雞殺魚、天天燉補品;她只要用柔柔軟軟的稚嫩聲音感激地喊她們幾句娘,說兩聲「娘,我好愛您」,她們便掏心掏肺,把最好的東西送到她跟前。
父母親呵,是天底下最大的弱勢團體。
她們教導她用盡心力。以前學校下課後,她看同學趕補習班、才藝班,心底羨慕到不行,因此她老是崇拜英雄,功課好的、成績棒的、會彈琴的、會跳舞的……這些,都是她崇拜的對象。
誰想得到這輩子她居然能夠撿到三個私人家教,她們無條件將畢生所學全教給她,可惜她畢竟是現代人,耐心不足,只學個七七八八,但三個娘也不怒不罵不勉強,因為在她們的眼底,自家的女兒千好萬好、旁的人都比不上。
秦宛音三人給了她所有的疼愛與關注,而她從她們的神情裡知道,她也回饋了她們快樂與希望。
剛穿越過來之初,她始終不明白,「奇跡」為什麼把她送到這裡?為什麼不讓她留在二十一世紀,好讓翔、大橋、阿董見證奇跡的魅力?直到遇見郁以翔,她找到了答案。
第一次見面那年,她五歲、他九歲,她一眼就認出郁以翔就是偶像歌手齊翔,雖然他不再背著吉他到處唱情歌,雖然他不時時下廚房為自己做菜餚,但他稚嫩的臉龐、漆黑的雙瞳,她確定,他是齊翔。
她從三個娘口中得知以翔是郁家二房郁瀚屏的獨生子,自他父親死後,他與母親康氏便失去依恃,而祖母一死,大房曹氏就鬧著分家,康氏只好帶著他離開文成侯府。
以翔和上輩子一樣,愛表現、愛被人看見,而且有一副好歌喉。照理說,這種性子根本沒辦法安靜下來唸書,但在這裡,男人要被尊敬、看重只有一條路——仕途。因此好勝又驕傲的他書念得可好了。
郁以翔的家和郁以喬的家只隔一條路,路的兩邊原本都是侯府的田產,只不過南邊這幾百畝地和宅子在分家時劃給了二房。而路北邊的田地因為太偏僻、出產也不多,在秦宛音提出離府時,曹氏便安排給她們。
兩家比鄰而居,秦宛音的性子溫婉良善,幾年下來,秦宛音三人與康氏的感情越來越好,於是郁以喬和郁以翔這對沒血緣的堂兄妹也培養出深厚情誼。
四年前,侯爺郁瀚達與端王爺的兒子搶女人,把人家的手臂給打斷,自己也瘸了一條腿,此事鬧得很大,傳到皇帝耳裡,端王爺硬要皇帝主持公道。
說穿了,端王爺的兒子也不是好貨,但到底是皇親國戚,怎麼說皇帝也得擺出態度,於是皇帝下旨斥喝郁瀚達一番,革了他的職,連俸給也硬生生給刪了大半。
從此郁瀚達從朝堂上退了下來,日裡沒事做,只好到處晃蕩,說是找路子、辟財路,可他就那兩分本事,能辟哪門子財路?再加上他惹的人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端王爺,再怎樣,也沒人敢惹端王爺那棵大樹。
這分明不關秦宛音這邊的事,可曹氏就是借口侯爺俸祿少了,連宅府裡都過得辛苦,進而斷去這邊的每月供給。早先,為籌郁以喬的醫藥費,秦宛音的嫁妝已賣出不少,為省錢,她們更打發好幾個下人離開,如今又斷了供給,日子益發艱難。
康氏見狀,便邀她們過府一起住,彼此間也有個幫襯。自此,郁以喬和郁以翔天天混在一起,混出濃厚好交情,不管郁以翔走到哪裡,她便跟到哪裡,兩家長輩自然也是樂觀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