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沛軒再次看向王瑜涵,好看的唇角一勾,拉住她就往門口走。
「我送你回家。」
車窗外,大雨滂沱,雨勢大到足以影響視線。
車子裡,謝沛軒專心開著車,而王瑜涵則是低頭看著自己手上那道淺淺的傷口,偶爾會偷覷他一眼。
說實在的,其實她的心裡有點暖,但是也有點矛盾。
暖的是,她想起以前的他也是這樣,她身上只要不小心出現了什麼傷口,就算只是蚊子叮或是螞蟻咬,他都會很認真的替她上藥,因為他說她全身上下就算只是個毛細孔也都是他的,所以他全都要照顧好。
矛盾的是,她現在是以王瑜涵的形象在他面前出現,而且還不能承認自己就是安亞,那麼他方才體貼的對象豈不就是「王瑜涵」,而不是她了嗎?
「我聽說你之前發生過車禍?」謝沛軒閒聊似地開口。
「啊?對啊,不過你怎麼會知道?」聽見他的聲音,她斂了斂胸口裡那些複雜矛盾的思緒。
「先前你們護理長和醫生一起來巡房時有和我聊起你。」謝沛軒說起謊來完全面不改色。
她怪異地瞄著他,問道……「他們沒事和你聊我幹麼?」
「你忘了嗎?我要換護士,而你一直死不肯換,我沒辦法,當然只好直接找你們護理長投訴。」
她瞠目瞪著他,沒想到原來他從頭到尾都沒忘記要撤換掉她這個小護士的念頭。
「你這人會不會太沒良心?好歹我每天都專程又是熬粥又是雞湯的在照顧你耶,你竟然還真的投訴我?!」
以為他說要投訴只是氣話,結果還真的投訴了?!「你不是說我的部分只是順便?」他涼涼地斜睨她一眼。
其實根本不是順便,可是這不能老實說的事是要她怎麼解釋。
她不滿地瞠圓了明眸瞪他。
「就算是順便又怎樣,也算對你很好了吧!做人不可以這麼不知感恩,連聲謝謝也不說,還投訴我!後來呢,我們護理長肯定是站在我這邊的吧?」
「你們護理長說你和以前大不相同,以前的你,要是交代你三件事,你至少做錯兩件半,但是現在的你,要是交代你三件事,你不只會完美達成那三件事,還會主動關注更多的小細節,比起熟練的老手更像老手,她說要是我真的決定換掉你這個細心又專業的護士,絕對會後悔。」
這些讚美的話倒是真的,那時他還沒有多想什麼,但是在看過那份關於她的資料之後,他終於明白了。
所諝以前的她,指的就是車禍前的她,而現在的她,自然就是車禍重度昏迷,卻幸運清醒後的她。
一個專業不足、任性妄為的女孩,在一場車禍後性格大變,這可以說是鬼門關前走了一回,所以想通了、改變了。
但是醫護專業呢?總不可能一醒來就突然精進了吧?
聞言,王瑜涵唇角一勾,笑得得意洋洋。「我們護理長說話就是實在。」
「所以,我不是沒換掉你。」他欣賞著她那驕傲的表情,竟然覺得可愛。雖然她的外表確實是沒有安亞美麗,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其實就是安亞,這張王瑜涵的臉就讓他愈看愈順眼。
「但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他說。
「什麼事?」
「你在病房裡抱著安柏哭的時候,說你有孩子?」
「呃……」王瑜涵一愣,原以為他不會再追問的事,竟然又被提起。
「你真的有孩子?」他轉頭望著她,深幽的眼眸像是想要看穿她似的,直望進她的眼裡。
對於謊言,王瑜涵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說得不心虛,於是乎她只好選擇逃避他那懾人的視線,有些心慌地看向車窗外,才赫然發現車子早已停下。
「到了,那那那我下車了。」
她抓住門把,打算車門一開就直接落跑,但是他快一步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回自己的眼前。
「同樣的招式用太多次會失效的,知道嗎?」他好笑的看著她。
落跑這招她有用很多次嗎?也不過是第二次吧。
「我家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我明天會準時去接安柏的。」說完,她再次轉頭要去開車門。
他大掌一收,猛力一拉,將她拉回面前,兩隻手牢牢地抓住她的肩膀,問道:「為什麼遇到孩子的話題你就想跑?為什麼看到安柏你會哭成那樣?為什麼你要告訴安柏「媽咪愛你」?王瑜涵,你,到底是誰?」
「你……」她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和口氣給嚇住了,傻了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心虛地笑道:「你問這什麼蠢問題,我是王瑜涵,你剛才不也這麼叫了嗎?還問我是誰,你發什麼神經。」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他犀利的目光幾乎穿透她,「你,不是王瑜涵。」
「我不是王瑜涵還能是誰?」
「……你是不是我的安亞?」他強硬的態度和語氣在提及這個名字時,全都化成了輕聲的哽咽,那雙凌厲的眼眸也變得溫柔。
「……」她怔忡地看著他。
他是怎麼知道的?又是怎麼聯想的?怎麼會……
「你是安亞對不對?」他凝視她的雙眸,在她黑色的眼瞳裡看見不可置信的驚訝眸光。
她是!她一定是!要不然就不會是這種反應了。
不管借屍還魂有多光怪陸離,但是他就是相信,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安亞。
王瑜涵看著一臉肯定的謝沛軒,不解他是從哪裡得來的線索,可以讓他覺得她就是安亞,但是現在的重點是……她是不是要承認?
突地,謝沛軒的手機鈴聲響起,兩人同時轉頭看向那發光的螢幕。
螢幕上頭「方伊潔」三個大字敲醒了王瑜涵的腦袋。
他有未婚妻,她不能破壞他現在擁有的這一切,她必須否認。
謝沛軒毫不猶豫地直接切斷通訊,目光再次回到她的臉上時,她的表情已經有了變化。
她掙開他的雙臂,正了正臉色,道:「謝總裁,我覺得你可以去寫小說了,連我是你死去的妻子這種事都能想像得出來,真的有點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