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皇上瞅著她,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婉瑛被他瞧得頭皮發麻,擔心是不是說得太多了,要是皇上追問是從何處學來的,或懷疑自己的來歷,又該如何解釋?
其實皇上老早就起疑心了,先有一個區大夫,接著又是李繁星,那麼面前的陶氏若也同樣來自那一個神秘奇特的世界,似乎也說得通。
他決定不去點破。「區區一名婦道人家,居然懂這麼多,若是男兒身,朕立刻給你一個官做。」
「啟稟皇上,妾不想當官,只想為朝廷為百姓盡一分力量。」婉瑛只想一展抱負。「皇上若能採納,臣妾就感激不盡了。」
皇上點頭讚許。「難得你有這個心,只要提出的意見真的有用,朕當然也就願意採納。」
「多謝皇上。」有他這句話,婉瑛已經心滿意足了。
接著,他又斜睨著身旁的宮女。「你說該再賞她些什麼?」
「奴婢愚昧,實在想不出來。」皇上這個把戲還真是玩不膩,李繁星興味索然地心忖。
「朕讓你說,你就得說。」他佯怒地說。
婉瑛心想人家幫過她,自然要懂得知恩圖報,連忙替對方解圍。
「回皇上,臣妾什麼都不缺,不用賞了。」再送一堆用不著的東西,還得想辦法消耗掉,反而麻煩。
話才出口,皇上已經冷冷地睨向她。
「賤內無知,不懂規矩,尚請皇上恕罪。」皇上沒有問話,可不能任意插嘴,秦鳳戈不由分說的跪下,伏身請罪。
意識到自己可能闖下大禍,婉瑛也馬上下跪,一屋子的奴才婢女更是嚇得撲倒在地,不住地發抖。
見狀,皇上右手輕揮了幾下。「好了,都起來吧。」
「謝皇上。」秦鳳戈率先起身,再一手輕托婉瑛的手肘,扶她起來,並在耳畔提醒她別再亂開口了,其他的奴才婢女更是冒出一身冷汗,慶幸最後有驚無險,把命又撿回來。
皇上施恩地說:「要賞些什麼,讓朕再考慮考慮。」
「多謝皇上恩典。」所謂天威難測,應該就是像這樣,前一秒還和顏悅色,下一秒就翻臉,這回婉瑛可不敢再說不用了。
「朕也該回宮去了。」說完,他便起身,又帶著宮女,以及守在外頭的幾名宮中侍衛,往大門口走。
秦鳳戈自然要親自送客,便跟著出去。
「拜託皇上下次別再來了……」婉瑛跌坐在座椅上,心臟差點停止跳動,可不想再有這種天大的榮幸。
不只小菊和春香,其他奴僕也有志一同的點頭。
才過了十來天,隨著暑氣漸熾,老太君的身體也跟著出了狀況,幾位太醫通力合作,才把突然昏倒的人給救醒過來,往後更需要細心調養。
由於秦鳳戈有工作在身,無法天天前往探望,婉瑛這個孫媳婦便扛起責任,還順便帶上硯哥兒,要他去跟曾奶奶撒嬌,逗她開心,相信比任何藥物都來得有效。
這天,用過早膳不久,秦府便派了轎子過來,說是老太君想見寶貝曾孫子,婉瑛心想昨天抽不出時間,今天再不去,只怕老人家會不高興,心裡又有疙瘩,偏偏手頭上很多事要忙,分不開身。
「……硯哥兒先去看曾奶奶,娘忙完之後就去接你,要乖乖的,不准任性知道嗎?」她一面幫孩子整理衣服,一面叮嚀,也只能這麼辦了。
硯哥兒用力點頭。「是,娘。」
「硯哥兒就交給你了,要是他不聽話或是亂跑,就跟他說我會生氣,回來之後會處罰他。」婉瑛又對奶娘這麼交代。
奶娘說了一聲「夫人放心」,便帶著小少爺坐上秦府派來的轎子,在幾個奴才的護衛之下離開。
而婉瑛則繼續學習著如何管理內院,真正接手之後,才明白工作有多吃重,雖然她不是念企業管理出身,但也清楚做事容易,「人」的問題才是最困難的挑戰,尤其在經歷大管事的事件之後,主僕之間更要盡快找回忠誠和信任,希望能多一點人情味,少一點尊卑之分帶來的隔閡,也能拉近彼此的距離。
對於婉瑛想要多瞭解府裡的奴僕,還願意聽取他們心聲,這般紆尊降貴的另類做法,有的受寵若驚、有的則是不以為然,可她還是照著自己的意思去做,再加上又有秦鳳戈的支持,也就不必去管別人怎麼想,只要做自己就好。
婉瑛一直忙到申時,才在小菊的提醒下,到秦府去接孩子回家。
待她乘坐轎子來到秦府,被迎進了老太君所居住的院落,秦鳳鳴夫婦也正好前來探望,雙方過個正著。
「大嫂也來了!」秦鳳鳴拱手寒暄。
婉瑛朝兩人微哂,接著欣喜地握住郝氏的手。「二弟妹的氣色比前陣子好多了,真是太好了。」
「讓大嫂擔心了。」她露出憨笑。「就在幾天前,我夢到孩子了,是個女兒,她拉著我的手,笑嘻嘻地告訴我,菩薩要把她留在身邊,將來若是有緣,還會再來做我的孩子。」
「那得先把身體養好,才能生個健康的孩子。」婉瑛順勢勸道。
郝氏對她一向信服,自然聽從了。「是,大嫂。」
見郝氏不再沉浸於喪子之痛中,真的想開了,她和秦鳳鳴交換一個眼色,都不禁如釋重負。
就在他們踏進老太君的寢房,見她坐在床上,正讓金嬤嬤餵著蓮子湯,便一同上前請安。
「你們都來了!」這次病倒也讓老太君體會到自己大限將至,哪一天真的會兩腿一伸,就這麼走了,人都快死了,過去的恩恩怨怨,還記著它做什麼,可不想帶進棺材裡,留到下輩子。
老太君憐憫地看著郝氏。「孩子願意跟著咱們是一種福氣,若是無緣,也強求不來,你要想開一點。」
「老太君……」這番體恤的話語,讓郝氏不禁淚眼汪汪。
「就叫一聲祖母吧。」老太君望向秦鳳鳴,目光多了溫和,少了過去的苛刻挑剔。「以後你們也都這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