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藝的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她再也看不清他的臉,往日的親暱、他的疼寵就像個天大的笑話。
她身子一軟,差點跌坐下去,他拉住了她,大手一點力氣都不收斂,捏得她生疼。
這才是真正的他吧——冷酷無情的帝王,他的心中只有皇權,女人只是他達到目的的手段,再如何寵愛也只是當小玩意兒一樣,好的時候如何寵都不為過,一旦涉及到他的帝王尊嚴,他的殘忍就原形畢露。
她拂開他的手,深深拜倒,命令自己不要哭,冷靜下來。
「皇上說的是,臣妾剛才是嫉妒了,一時失態,還望皇上原誧.臣妾以後,定謹遵皇上的旨意,為皇上的大業傾盡全副心力。求皇上原諒,臣妾這就離開。」
她冰冷知禮,一下子就與他隔了千山萬水,明明是聽他的話,也合規矩,可鬼戎心裡就是暴躁難受,想讓她也試試自己現下的感受,於是拉住了她,開始口不擇言。
「你別走,朕還有話要說。」
文知藝停下腳步,卻垂著眼睛,怎麼樣也不肯看他,那姿態讓他更氣,忍不住口氣就更惡劣。
「不要裝得很高尚的樣子,朕倒要問問你,你姐姐明明是你的客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這裡是朕的地方,她一個外婦如何能進來?」
難道皇上忘記姐姐曾是這宮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寵妃嗎?皇上的寢宮只要懂得避開巡點的守衛,再覷個空偷跑進來也不是不可能。
文知藝心知姐姐真的有可能這樣做,但說給皇上聽,只怕她性命不保,自己為了姨娘,不能不護著她。
就在文知藝發愣的時候,文知書看準時機,知道此時不自救,再也沒人能救她,便膝行至文知藝面前,一手扯著她的裙裾,拚命磕頭。
「皇上說的是,那引臣妾到這裡換衣的宮女是妹妹指來的,臣妾記得她當時說,是貴妃娘娘特命她來伺候臣妾,防著臣妾在宮中有什麼不周全,皇上,這一切都是有心人陷害臣妾的,跟臣妾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鬼戎不聽還好,一聽怒火更盛,一腳毫不留情地踹到了文知書的心窩上,他這一腳甭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就是身強體健的大男人都受不住,文知書當下就暈了過去。
文知藝一驚,雖然心中對文知書沒什麼感情,到底怕她死了,忙屈身蹲到她面前,在她鼻前一試——還好還有氣。
文知藝鬆了口氣,站起來,扯唇冷笑。「皇上何必呢?傷了她,文大人和大王爺都不會干休,於皇上的江山有何益處?」
鬼戎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逼問:「在你的眼裡,朕對你那麼好就只是為了江山?」
她想推開他的手,他卻抓得更緊,讓她覺得手腕都要被他捏斷了,咬著唇,也不喊痛,只淒冷道:「皇上不是自己推翻前面說的話嗎?皇上剛剛才跟臣妾說,臣妾只是你統治天下、聯姻大夏的一枚棋子,臣妾得遵守本分。皇上的旨意,臣妾不敢不遵。」
「你!」鬼戎氣極了,反倒笑出聲來。「文知藝!你很好!朕真是養了一隻銀不熟的白眼兒狼!朕何曾對別的女人如此上心過?你既不領這個情,朕倒要看看,你在這宮中失了盛寵,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有底氣!」
說罷,用開了她的手,也不管她跌倒在地,轉身拂袖離去。
文知藝坐在地上,愣愣的,傻傻的,只聽見他在門口大罵同福。
「你這個狗奴才是怎麼當差的?朕的地方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來人,把他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還有去前面跟皇后說,文貴妃身體抱恙,就不回去了,明天起讓她在寢宮中好好休養,不必出來。今晚擺駕宴寧宮!」
宴寧宮是朱赫的寢宮,他今晚接受過群臣和家眷的跪拜後,要去宴寧宮歇息。此時的文知藝內心已如死灰般沉重。
第8章(1)
鬼戎已經接連十幾天沒去文知藝那裡了,那次不歡而散後,連姨娘也沒敢進去瞧,文知書被送回大王爺那裡,聽說傷得不輕,至今仍躺在床上不能起身。
這是宮闈醜事,自然不能聲張,可皇上動怒不輕,另外找了個由頭,讓皇后寫了信去斥責大王爺的王妃治家不嚴,又斥責文華的夫人教女無方,令她倆在家中閉門思過。
黑達知曉後親自上折子,求皇上將文知書的側妃封號撤銷,因此,文知書成了大王爺府中一名普通的小妾,下場不可謂不淒涼。
至於那日帶文知書去更衣的小宮女,就像是平空消失般,宮中再無這個人出現。
這一切,受益最大的就是朱貴妃,皇后娜仁則是其次。
朱赫重得皇寵,在宴寧宮中舒心無比,白日也叫了宮廷的歌舞班子吹拉彈唱,她喝著酒吃著小菜點心,臉上揚著笑。
章京氏就站在她旁邊,皺著眉頭,想勸又不敢勸。
朱赫端著酒杯,挑眉看了她一眼,道:「奶嬤嬤要說什麼我知道,無非就是剛得了皇寵,該收斂些,可我為什麼要?這就是我的性子,我可憋不住。」
章京氏聽完,眉頭皺得更深了,苦口婆心地道:「娘娘,那小宮女我們雖送出宮後叫人滅了口,但也難保皇上不會往咱們身上想,再說文貴妃雖然被按下了,可後面還有皇后呢!」
朱赫聞言,暗忖章京氏哪裡知道她心中的苦?
皇上人雖來了,可一晚上都沒臨幸過她,他根本就沒忘了那個愛勾搭人的小賤人,不過拿自己作淺子,氣那小賤人而已。
他這麼待她,還不許她給自己找找樂子了?
「奶嬤嬤你不要說了,自打進宮我就被那小賤人壓得矮了一截,皇后也不把我放在眼裡,吃穿用度不說跟那小賤人比了,連我以前的俸用都比不上。好不容易皇上來我這裡,我得了點臉面,不用白不用。」
章京氏聽她這麼說,心裡疼惜,動了動嘴皮子,終究沒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