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貴妃道裡絲竹不斷,好不歡樂,同樣是貴妃娘娘,文知藝這裡卻冷若冰窟。
宮裡的人最會見風使舵,現在文貴妃在皇帝面前沒了臉面,還被罰禁足,且這短短的十幾天,皇上連靜思殿的門都沒進過一次,宮裡的人個個精明,哪會看不出文貴妃失寵了。
朱貴妃直接踩壓,皇后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文貴妃的日子只怕會更難過。
這自古就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再說,文貴妃獨寵後宮那段時間,後宮的妃子都恨死她了,哪會有人往她身邊湊?自然都樂見她如今寥落。
文知藝自那日回宮後,身上就不爽利,又正好是行經的日子,她身子向來弱,以前精心些,還能受得住,現在傷心難過,不免影響了身體,近兩日竟越發嚴重,小腹時不時地抽痛,連床都起不來了。
文畫和陳嬤嬤急得跟什麼似的,圍著文知藝團團轉,以前有燕窩等滋補貴物,現在全沒有了,更讓人生氣的是,飯菜雖然都有送來,可端來的都是冷飯,根本不能入口。
文畫忙著給主子擦臉上的汗,一轉腦袋,看到滿滿一大桌冷菜,忍不住罵道:「都是賊心肝,落井下石。這些東西我們做奴才都得忍著才能嚥下,娘娘現在這身子,如何吃得?」
陳嬤嬤也想跟著罵,到底老成持重些,忍了下來,只扶起文知藝,對文畫說:「再罵也沒用,還是像前面幾次一樣,用熱水泡了飯,撿娘娘愛吃的菜泡熱了,好歹讓娘娘吃些,我怕娘娘餓著了,身子更受不住。」
文知藝勉強撐起身子,一動小腹就痛,她怕文畫和陳嬤嬤擔心,咬唇忍了下來。
陳嬤嬤早看出她臉色不對,蒼白得像一張紙,驚叫道:「娘娘,你臉色實在太難看了,讓奴婢去求皇后找個太醫過來看看吧。」
她搖頭。「不用,不過是行經之前的腹痛罷了,我沒那麼嬌弱。」
文畫也要跟著勸,「娘娘——」
文知藝打斷了她。「不用說了,文畫,去把那飯端來,我吃些。」
「娘娘,讓奴婢給你用熱水泡泡吧。」
「不用!」文知藝也知道她最近越發執拗了,好像只要傷害自身,就能再挽回些什麼似的,心中明白這麼做太傻,這樣做,只能折騰到自己,別人該快活的快活,該作樂的作樂,自己是死是活又有誰在意呢?
她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啊。
以前她懂得委屈求全,懂得審時度勢,可如今不過被他嬌養了些時間,什麼委屈都受不得了。
「嗚嗚,皇上實在是太壞了,娘娘好可憐,都病成這樣子,皇上也不知道來瞧瞧,就算自己不來,派個人也是好的,娘娘到底哪裡做錯了!」
那件事被壓了下來,文畫和陳嬤嬤自然什麼都不知道。
文知藝被文畫說得鼻子發酸,淚水又忍不住落了下來。
這麼些日子,她若還想不明白,那就真是傻子了。
自己以前的那些盤算,什麼得了皇上的寵,有了皇子後就安安分分在宮中待一輩子的小算盤是打錯了。
千算萬算,她卻沒把自己的心算進去!
她這分明就是一顆心全長在了鬼戎身上,才見了他和姐姐的曖昧樣子就怒氣攻心,什麼話都不管不顧地說了出來,也才有現在十幾日不見,自暴自棄的模樣。
陳嬤嬤眼見主子跟著哭,忙掐了文畫一把,恨她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主子是身子要緊,做什麼提皇上!
瞪了文畫一眼,那沒開竅的丫頭反而哭得更傷心,她沒轍,只能自己去飯桌前,泡了熱飯熱菜端到主子面前。
「娘娘,千萬別傷神,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得養好了身子,才能想法子把皇上的心攬回來。你這樣,只會讓我們這些身邊伺候的跟著痛,那些平日眼紅嫉妒你的,指不定此時怎麼痛快呢!」
陳嬤嬤攬過文知藝的身子,餵她吃飯,又繼續勸道:「娘娘,奴婢看得真切,皇上對你可不一般,只要見了你,眼裡就沒了旁人。如今不管娘娘和皇上之間發生了什麼,也只是誤會,娘娘這麼聰明,想法子化解便是,何必如此神傷,害苦了自己,若是誤會了皇上,引得皇上也傷痛,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文知藝知道嬤嬤說得有道理,可女人在愛情面前就是個瞎子和瘋子,她如何能保持以前的那種平常心?
不過陳嬤嬤說得對,不管自己怎樣,總不能讓她們跟著難過,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還在文家的姨娘就完全沒了指望。
如此想著,她便努力忍著喉頭的噁心,嚥下陳嬤嬤遞過來的飯食,可終究敵不過身體的不適,胃裡陡然翻湧上來的一股酸氣,沖得她腦門昏沉,趴在床邊,大吐特吐起來。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文畫啊!」
「閉嘴!」陳嬤嬤臉上血色也刷的一下褪盡,她厲聲喝止文畫的哭鬧。
「哭什麼?還不趕快去叫太醫,記得,要一路哭一路叫,從靜思殿過去!」
文畫知道陳嬤嬤的意思,立刻領命而去。
陳嬤嬤趕緊為文知藝把脈,這兩天她就對主子的身子有所懷疑,很小心地注意她的飲食,無奈就算有了,也是月分太小,此時還無法確定。
她現在只希望主子的肚子裡有了小主子,才能助得主子盡快度過這個危機。
鬼戎的暴躁脾氣已經到達了頂點,在朝堂上,一點小事他就要把相關的臣子罵得毫無臉面,後宮根本就不想踏入,朱赫那裡也不過就去了兩三次,他現在是任何一個妃子的臉都不想看到。
可他今天罵完了人,發完了脾氣,就覺得心跳得與平日不同,心裡累積的躁怒之氣有增無減。
「來人,備馬,朕要去馬場跑一圈。」
他登基以來為減少開支,宮中並沒有大動,只對一些常年失修的宮室進行了修補,最大的動作就是把南邊的大湖填平,充作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