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曉得,太后待她冷淡其實也是保護她,若給了她過多關注,反而引起旁人生了不好的心思。
「關於冬季狩獵一事,」她的話語不由一柔,「皇上還是緩個幾年或是春暖花開之際再談可好?」
在徐甄雲死後,宮中傳言徐嘉佟為了奪回權勢,所以才將詢兒視如己出,意圖讓夏宏詢被立為太子,將來母儀天下,但現在她眼底的真誠騙不了人,更何況今天竟然還為了那小子,不惜與他意見相左起衝突。
但他一定得帶她離宮,他不想讓她待在宮裡,讓事情有個萬一。
「放心吧,你心頭的擔憂我明白,」他的語調也放軟,專注的看著她的雙眸,「依風回京,朕打算將詢兒交給他,朕答應你,若你不點頭,朕不會讓詢兒隨他到西北去,這次帶他出去,依風會在一旁牢牢看著。詢兒雖貴為皇子,但你總不能總把他擺在屋子裡養著,你也不想將來養出一個軟弱的紈褲子弟吧?」
若是他大聲的斥責,或許她也會跟他辯駁一二,但他如此溫柔的開口,她反倒不知該如何回話。
「若你真放心不下……」他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雙腿上的手,「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去吧。」
他的提議著實令她意外,她低下眼,「你是皇上,金口一開,縱使臣妾不想也得去。」
他歎了口氣,「若朕真想逼你,就不會要這殿裡的人全退下,這不是命令,而是請求。朕是真心希望你能陪著我們父子一同前去,你想要過些平凡的日子,咱們就帶著那小子離開這宮闈,自在的過幾日。」
她抬起頭與他四目相接,一時間啞口無言,她垂下眼,看到他擺在桌案上的那對人偶,心中有遲疑卻又帶著一絲的甜,「臣妾明白了,臣妾去。」看著他臉上的笑,她一時玩心大起,又補了一句,「縱使不為皇上,也為詢兒。」
「你是存心的。」他的聲音不由得提高,心中的醋意酸得他不悅。「你不要口口聲聲提到這小子不成嗎?」
「詢兒是聖上珍貴的子嗣,不提可不成。」她俏皮一笑,既然事情已無轉圜,也只能接受,「皇上既不打消狩獵的念頭,臣妾只得陪著詢兒,不打擾皇上看書,臣妾告退。」
看著她的身影走遠,夏渙然當然可以當場斥責,要她留下來,但更清楚若他此刻大聲與她爭執,這事很快就會傳出去,又有閒言間言好說,說什麼皇上、皇后不和,到時傳進徐嘉佟的耳裡,她心頭不舒服,他也不開心,所以他只能窩囊的看著她走出去。
誰能知道,一個高高在上的真龍天子,卻拿一個皇后沒半點辦法。
出了議事閣,徐嘉佟並沒有馬上回清碧閣,而是來到御花園裡。花兒和蘭兒靜靜跟在她身後,細心的離她一段距離。
她已經好些年沒這種閒情在這宮裡走動,秋天已過,放眼望去一片蒼涼,夏渙然的轉變讓她心中有一絲喜悅,卻又帶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憂慮。
在這個季節出行狩獵……她在心中輕歎了口氣,隱約覺得有事要發生,心中卻惶惶然沒有半點頭緒。
她緊閉下雙眼,聽到身後有聲響,微轉過身,遠遠就看到韓依風帶著長平公主走來。
長平公主夏彤希是夏渙然唯一也是最疼愛的妹妹,他將她許配給韓依風,可以想見他有多看中這個驃騎將軍。
「將軍,」夏彤希輕聲的問道:「那可是皇后娘娘?」
徐嘉佟以前是太子側妃,不常出現在宮中,而扶正為太子妃後她也已出閣,因此兩人並不相熟。
韓依風看了一眼,「是。」
夏彤希眼底閃過一絲光亮。
「腦子在想什麼?」韓依風揚起嘴角,「別忘了,這是宮裡,不是咱們西北的將軍府。」
「我知道,人家也只是想要會會這個仗著輔國公的餘威,位居中宮,手裡緊抓著太子不放,不可一世的皇后娘娘而已。」
「公主,」韓依風輕搖了下頭,「傳言未必可信。」
「我明白。」她拉了拉他的手,柔聲說道:「放心吧,我有分寸,只是心頭就是氣不過,實在想讓這些不長眼的傢伙明白,這江山是夏家的,可容不了徐家人說半句話。」
「公主,」他不厭其煩的提醒,「丞相早已被廢了。」
「我自然知道那討人厭的老傢伙被廢了,還是將軍你英明神武的傑作,挖了個美人計的坑給他跳,只是這女人厲害,丞相都被廢黜了,她還穩穩的佔著中宮的位置。」
韓依風意有所指的說:「這可未必是皇后娘娘自個兒的意思。」
夏根希不解的看著他,大婚之後她便隨著韓依風到了西北,一去數年,如今這才第一次回京,確實很多事都不清楚,但小道消息聽得可多著了。
「皇后吉祥!」
「皇嫂吉祥!」
看著眼前兩張笑盈盈的臉,徐嘉佟微微一笑,「將軍、公主有禮。」
「皇嫂還真好興致,在這散步,只是這園子裡的花早都謝光了,沒啥好看,天又冷,不如咱們到你清碧閣去喝點茶……不,喝點酒吧。將軍,」
她又拉著韓依風的手,嬌笑的說:「前些時候我叫嬤嬤釀了些菊花酒,這次也帶了回來,將軍派人拿些來,送給皇嫂可好?」
「自然是好,」韓依風臉上帶著淺笑,「只是也得問問娘娘樂不樂意你作陪,一味自作主張,沒了規矩。」
「縱使沒規矩也是將軍給寵出來的。」她眨了眨眼,然後看著徐嘉佟,「讓皇嫂見笑了,臣妹沒規矩,皇嫂可歡迎臣妹打擾?」
「公主千萬別這麼說,自然歡迎。」
「那將軍就自己去見皇兄,我同皇嫂去去就回。」夏彤希放開了韓依風的手,拉著徐嘉佟,滿臉熱絡。
韓依風恭敬的站在一旁看著徐嘉佟與妻子離去。他知道夏彤希的性子,不惹得徐嘉佟沒了臉面不會善罷干休,一邊是妻子,一邊是不怎麼熟悉的皇后,他自然不會不長眼的去制止妻子,讓自己日子不好過。他笑了笑,大步走向議事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