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的是,她還不能向老爹揭露自己是女人的身份,她娘辛苦隱瞞了她老爹和冬家這麼多年,要是她戳穿了這個秘密,也不知道老爹能不能受得住。
老爹生了十個女兒,在娘的欺瞞下以為她是兒子,高興得不得了。聽說她幼時身體一直不好,當時有個相士對她娘說,她要養在鄉間才能長大,因此她之前都是住在鄉下。
她並沒有以前的記憶,而是在半年前意外從現代來到這個世界,佔據了冬十一的身體,頂替了她,為此,她也只能盡力扮好冬十一,替她孝順她的爹娘。
在老爹的安排下,她戰戰兢兢的進了皇宮,跟隨一名資深的侍中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熟悉宮中的各項規矩後,這才開始正式當差。
當了三個月的侍中,也不知什麼原因,分明還有其他幾位侍中,墨良浚卻幾乎把身邊的雜事都交給她做,令她不得不整天隨侍在側。
「陛下這是器重你、想磨練你,你好好幹,將來定有大成就。」
一位同僚這麼對她說,也不知道心裡是不是真這麼想,還是只是安慰她。
突然間,大殿裡傳來墨良浚的怒斥聲,「你們一個個都陽奉陰違,朕交代的事沒一件辦好,朕還要你們這些沒用的大臣做什麼?」
眾臣惶恐的齊聲道:「請陛下息怒。」
身為百官之首的丞相陸皓開口稟道:「陛下交代的事,臣等無不竭盡全力為陛下辦好,實是此次陛下突然向各諸侯與王公大人要求增加賦稅,一時之間要籌措如此多的銀錢上繳著實困難,還望陛下再給臣等一些時日。」
「好,朕就再給你兩個月的時間,若是屆時還拿不出個成績來,你這丞相也不用幹了。」說畢,冷冷俯視底下低眉垂首的一干臣子,墨良浚站起身,拂袖離開。
冬十一趕緊上前,跟隨在他所乘的御輦後頭,一路來到澄明閣。
見墨良浚下了御輦,她悄悄瞟去一眼,看他面色陰沉,不禁暗自警惕,今日可要格外小心一點,免得一個不當心,被這位心情不佳的皇帝無辜遷怒。
墨良浚走進澄明閣坐下後,抬眸看向安靜侍立在一旁的她,「冬十一,你前次同朕提過考試納才之事,朕考慮後覺得此事可行,你將此事施行之法詳細擬來給朕。」
她愣了下,這才想起那是一個多月前,她曾對他提起現在這種推舉孝廉來任官的制度,難免流於私相授用,且所推舉之人也未必都能適用,不如用考試來廣納人才,公平一點。
此時見他採納她的意見,她欣然領命。「微臣遵旨。」她嗓音比一般人來得沙啞,也正是如此,她不用裝也沒人聽得出她聲線有異。
「就在這兒擬吧。」墨良浚接著吩咐道:「你們去搬張桌椅進來給冬十一。」
兩名太監很快搬來桌椅,她走過去坐下,正要磨墨,就見墨良浚接過她手裡的墨條,替她研墨。
「朕磨墨,你來寫。」他高大的身軀站在她身旁,垂眸睇著她。
他身穿一襲黑色繡著金龍的寬袖長袍,腰繫玉帶,足穿錦緞雲頭靴,身形偉岸頎長,面容英朗俊挺,但下顎處有道疤痕,令他臉孔看起來多了幾分兇惡。
「陛下,微臣當不起,還是讓微臣自己來吧。」冬十一想取回墨條,手卻被他整個握住。
她試著想抽回手,卻抽不回來,微惱的抬頭看他,希望他快點鬆手。在他身邊當差這幾個月,他偶爾會這樣有意無意的碰觸她,讓她很困擾。
「你替朕想了好辦法,自然當得起。」他那雙銳利的黑瞳深深注視她一眼,說完才放開她。
既然他這麼堅持要磨墨,冬十一也不再和他爭,由得他去。可他高大的身軀就杵在她身旁,令她心緒有些定不下來,攤開潔白的宣紙,她提起筆蘸了墨汁,一時卻想不出該怎麼寫。
這個世界的官吏制度有點像漢朝那樣,是由地方鄉紳或是官員推舉賢能,皇帝許可後便可當官。
但這個賢能是如何認定可就難說了。
像她就是老爹找人推舉,她才能出任侍中這一職,也因此形成了不少父子、叔侄等同朝為官的情況,朝政無形中便被那些世家大族把持住了。
這也是為何墨良浚想從佔據了大片土地的王公貴人和世家大族那裡徵收賦稅,來填補空虛的國庫,卻被那些大臣聯合以各種借口推諉,因而窒礙難行的原因。
見他為此深受困擾,因此一個多月前,她在不經意間對他說:「陛下何不舉辦考試來廣納人才,這樣就不會再受到那些世族的掣肘。」沒想到這話竟被他記起來了。
她覺得以前中國古代那種八股文的科舉考試有不少缺點,但現代公務員的考試制度也不是那麼理想,這些考試都流於一種形式,所以她想擬一個更好的辦法,好真正吸收優秀適合的人才。
「怎麼還不寫?」見她遲遲不動筆,墨良浚問。
「陛下親自為微臣磨墨,微臣受寵若驚,一時之間竟想不出要寫什麼。」她看他一眼,接著小心翼翼的開口,「可否請陛下移步,坐回御案前?」
「哼,不知好歹。」墨良浚冷哼了一聲,回到御座,支手托腮,視線仍停留在她身上,那晦暗的眼神裡閃動著深沉難辨的情緒。
她知道自己女扮男裝的模樣很俊俏,可是能不能不要這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這樣讓她壓力很大。
她不是沒懷疑過他有「那方面」的傾向,性向是生來就注定的,她絕沒有任何歧視,但若是他對她真有那種意思,那可就要不得了,她可不是真正的男子,萬一被他發現真實性別,她就死定了。
冬十一忍住想叫他別再看她的衝動,努力讓自己定下心來,忽視他的目光,思索片刻,便提筆書寫。
剛開始思路有些不順,往往寫一句要想好久,但半個時辰後,她思路大開,文思泉湧,越寫越流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