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四嫂的話一出,幾雙眼睛同時瞪向她,她是少數沒和苗秀芝相處過的人,不知其本性。
「你去說。」其他人異口同聲的陷害。
「我?」她和苗秀芝最不熟,剛嫁進來不久就分家了。
「既是你出的主意,當然由你去執行。」沒人指望她成功,攪攪局倒是可行,沒道理光他們發愁。
「我不行,我不行啦!我不會說話,嘴很笨……」苗家四嫂驚慌地直搖頭,一張臉白得像醫院的牆壁。
「你不想分賣地的錢嗎?」一句話堵死她未完的話。
「這……」有錢能使鬼推磨,她遲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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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
「嗯,我曉得了……好……是……我會注意的……最近我會少回去……小心門戶?媽,我不是小孩子了,這種事不用你提醒……爸他又……」
怎麼家裡的事沒完沒了,以為祖父的喪事辦完就該消停了,他們還真是不死心,非要把一池清水攪獨了才甘心。
她顧念他們是長輩沒在靈堂前下重手,多少保留長者的面子,可是人退一步又被逼進三步的做法實在叫人沒法原諒,當初她就該不顧體面的打到他們怕,看誰還敢囉唆。
「……你跟爸就當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別去管他們說多少渾話,我們站得住腳,不怕風搖樹,三叔、五叔的皮夠厚叫他們來找我,那把桃木劍我還收著。」留著斬妖除魔,先淨化兩隻妖孽叔叔。
大家族的煩惱就是人多、事多、麻煩多,苗家上下三代的親族有上百人,沾著血親甩不了。
按掉手機通話鍵的苗秀芝煩躁的抓抓頭髮,無奈的輕聲歎息,一連串的事讓她懷疑離家的決定是不是錯的,父親一個人要擋住所有人的聲音,太困難了。
「你收把桃木劍幹什麼,兼職收驚?」
背後忽然傳來壓低的男聲,以為只有自己在的苗秀芝猛地回過頭。「是你?!」他鬼呀!沒有腳步聲,嚇了她一跳,差點用鍋子砸他。
「這是我家,我在自己家裡有什麼不對?」祈煜翔取笑般的將長臂橫過她胸前,取走她剛烤好的動物餅乾,一口咬掉繫著領帶的猴子先生的頭。
她沒好氣地橫他一眼。「你不是說今天要陪李董打高爾夫球,不過午不回來,讓我取消休假陪小公主。」
保母不是超人,也有周休二日,她正打算約李文雅到關渡一帶騎腳踏車,一面賞鳥,一面欣賞沿途的風景,健身又省錢,還能開闊視野,放鬆身心。
但是他臨時通知有事,讓她假日加班,比照勞基法雙倍計薪,她想也沒想就點頭了,交錯朋友的李文雅只得自認倒霉,三生不幸認識她。
「你沒瞧見外面的天色嗎?快下雨了,不會有人冒雨打小白球。」他把假話說得像真的一樣。
「有變差嗎?明明出大太陽,只不過起了點風。」還不到下雨的程度,頂多是陰天。
「山上天氣變化極大,建在山邊的高爾夫球場已經下起毛毛雨,我們到的時候地上是濕的,只好打道回府。」他又貪嘴的吃了一塊墊著腳尖跳舞的豬。
嗯!好吃,甜而不膩,外酥內軟,造型多變,她烤餅乾的功力可以放在店裡賣了,大人小孩都喜歡。
「祈煜翔,你是小朋友呀!那是烤給小涵當點心吃的,你不要拿來磨牙。」他還吃得真順口,一塊接一塊的往嘴巴塞,卡滋卡滋嚼得沒有羞恥心,真當是為他準備的。
祈煜翔眉頭一擰,指尖一探,從她髮梢取下一片紫蘇葉。「你喊我的名字像在喊你的同學,讓我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我們以前不會真當過同學吧?可是我怎麼記得你好像小我三歲?」
他想了想覺得不太可能,國中以後的記憶沒有她,而且年紀上算起來也不會是同年級。
只是那種感覺很強烈,她的口氣、她的眼神、她的動作,以及對他的頤指氣使,似乎兩人認識很久了,他的習慣和個性她都瞭若指掌,只差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說不定喔,祈同學,天才兒童是跳級就讀,我天資聰穎,過目不忘,超強記憶力,多少名校想吸收我這樣的資優生。」她煞有其事的自我吹捧,幾乎有個神聖光圈在頭上轉。
她還是他的初戀女友呢!當年他認得的字比她多,還寫了一封加了注音符號的情書給她,說什麼一生一世、一輩子只愛她一人。
她記得可牢了,還以此事當要挾,正大光明的奴役他,指使他做了不少讓人想起來都好笑的蠢事。
只是再相見的那天沒說,此後再提就不合宜,她還是希望他能自己想起來,而非藉由她的口,他比她還年長三歲,照理說應該記得比她清楚,無須再經由她的提醒。
點點滴滴的兒時趣事,她當是美好而生動的回憶,充滿純真與歡笑,和小小的得意;而他大概是惡夢一場吧,寧願無聲無息的揭過,不復記憶,畢竟他那幾年過得滿悲慘的。
祈煜翔搖搖頭。「我不記得你和我同班過,你不是我的同學,可是……會不會我們當過鄰居?」越是和她相處越是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感覺像是一起挨過罵,被人戳過腦門,結伴胡鬧。
那是種說不上來的異樣感受,很窩心,像無話不談的老朋友,讓他更加不想往外跑,只想待在家裡,光是看她時而嚴厲,時而笑語如珠的糾正小侄女的壞習慣,
他的心是滿足的,忍不住會心一笑。
一個「我的家庭真可愛,整潔美滿又安康」的畫面浮現眼前,有爸爸、有媽媽、有令人頭疼的小孩,這不就是一個平凡的小家庭嗎?讓他不由自主的覺得這樣也不錯。
他喜歡看她飛揚跋扈的模樣,肆無忌憚的大笑、奔放又大方的性情,對孩子有耐心,讓家裡的貓和狗都認她為主人,看到侄女的曰漸改變和對她的依賴,他萬分佩服。
美好的感受一點一滴的累積著,他理不清貪看她陽光般笑容的感覺是不是愛,他只知道錯過她再也找不到相同的悸動,和女人交往時他從未如此輕鬆的開放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