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牛小妹驚叫。
「啊!」寶絢香大叫。
「哈!」花茶煙冷笑。
只有謝孤眠如泰山壓頂也絲毫不變臉色,連眼睛甚至都沒眨一下,只是唇角隱約透出一絲笑意。
「神了!」回過神來的貴嬤嬤猛地一拍巴掌,掉轉頭就朝艙外衝出去,也不管被茶水潑了一身的主子,「富公公,快來看,咱們船上來了位小神仙!」
「烏鴉嘴!」寶大姑娘是何等身份,幾時受過這等惡氣,當場柳眉倒豎,白牙咬得咯吱咯吱響。
「要不要再試試別的?價錢好說,我可以給你打個八折。」花茶煙笑靨如花,一點也不懼怕。
「不要!」一跺腳,寶絢香氣呼呼地被牛小妹拉走換衣服去了。
「這麼大年紀,還像個小孩子。」小孩子嘀咕著,小俏鼻子沖天,一臉得意洋洋。
謝孤眠玩味地看著那討了便宜還賣乖的小丫頭,半晌才收斂起眸光。
「不要對寶姑娘無禮。」低沉的嗓音響起,不愛說話的男人總算開口了:「你就按她說的做吧。」
第3章(2)
「什麼?」花茶煙的笑容消失掉,她不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她只比你大三歲。」
「啊?」
「從今後,你就跟著我們,也要聽她的吩咐。」他溫和地對她說。
「為什麼?她對我一點也不好,我不喜歡她。」她嘟著小嘴。
「她心腸不壞。」
「可是……可是我得到江陵去。」她記起外公的吩咐。
「那裡如今已經去不得了。」
「什麼時候可以去?」她愕然地問,是否金陵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他緩緩說完,素來喜歡背在身後的大手,終於伸出,輕輕地撫了下她的頭,再轉身出去。
花茶煙愣頭愣腦地看著那抹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珍珠簾後,蹙起秀眉,一陣茫然不知所措。
他的動作,讓人覺得好親切;可他的話,卻又叫人覺得好困惑。
這個謝孤眠,究竟是誰?還有這艘貴得要死的畫舫,那打扮得過於成熟姓寶的女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誰能告訴她?
☆☆☆
這一路上,聽他們說目的地是一個叫「烏龍鎮」的地方。
這一趟,折騰來折騰去,坐完船換馬車,坐完馬車又坐船,顛三倒四地走了近兩個月,一行七人才到了一片大峽谷裡。
「啊,空氣真好!」寶大姑娘樂不可支地伸開雙臂,快樂無比地跳來跳去,活像剛被放出籠子的金絲雀。
「總算到了,這一路可真遠。」牛小妹從馬車上探出頭打量陌生的地方。
「是呀,還好這些日子天氣不錯,要不又得耽擱好些天。」駕車的是個叫馬小二青年男子,笑瞇瞇地回著話。
「是不是得找一下鎮長先?」貴嬤嬤舉著一方地圖,正和富公公確定沒找錯地方。
「我去。」謝孤眠跳下馬車,大步朝鎮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的破屋子走去。
唯有花家小姐在馬車裡睡得不亦樂乎!
「小茶花!出來!」顯然有人見不得她如此安逸,在馬車外狂叫給她取的新名字。
花茶煙聞所未聞,睡得連自己姓什麼都快忘了,猛地被人揪起來,睜開兩眼,「幹嘛?」
「小、茶、花!」寶絢香一臉晚娘面孔,「主子還沒休息,你到是先睡了?」
「小茶花?是誰?」花茶煙打了個哈欠,睡眼腥松地瞄著她。
「不知道小茶花是誰?那叫你小花?我以前養了條小狗,也叫這名兒,哈哈……」
「一點也不好笑,香包子!」
「別以為老謝護著你,你就能沒大沒小兼偷懶。」鵝蛋臉蛋上照樣畫得如調色盤,神情卻是十足倨傲。
「您又有什麼吩咐?」花茶煙佯裝恭恭敬敬地聽侯指示。
「我哪敢,你現在可是活神仙!」寶絢香譏諷道:「你不使喚我就謝謝你啦!」
這一路上,倆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搞得雞犬不寧,時間一長,大夥兒也就見怪不怪,隨著她們胡鬧。
寶大姑娘是眾人的小姐、主子,說一不二;而花茶煙自幼跟著外公,耳濡目染,對紫微斗數、奇門遁甲、摸骨算命、玄空風水之類無一不通,時不時拿出來唬弄一下,讓眾人驚訝不已,尤其是富公公和貴嬤嬤,簡直當她是神仙下凡。
一來二去,兩人吵起架來是棋逢對手,論到打架,寶絢香身手不凡,偏偏前頭有個悶不吭聲的謝孤眠擋著,不讓她對花茶煙下重手,如此算來,誰也沒撈著半點便宜。
「寶姑娘,陶鎮長來了。」馬車外,傳來謝孤眠低沉的聲音。
「我馬上下來。」寶絢香精神一振,也不跟花茶煙吵架了,身形一閃,就從車內竄了出去。
花茶煙跟在後面下來,看到她正拉著一個很窮酸的老頭兒,死活不放。
「師傅……」
「哎哎,我可不是你師傅,別亂叫。」
「您好歹教我識過幾天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
「得了!」老頭兒顯然很不給面子,一抬手,指向花茶煙:「咦,那個小丫頭……」
「她……」寶絢香嘻嘻一笑,「是張天師的外孫女兒。」
聞言,花茶煙一凜,這女人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難怪覺得親切,原來是故人孫女,唉,張天師可是個耿直的好人,聽說他把姓馮的一陣痛斥?」老頭兒眉開眼笑地問。
「是啊,所以就倒霉了,被我那個昏了頭的皇兄給關了起來。」
這女人剛才說……昏了頭的皇兄?花茶煙腦子「轟」地一聲,亂成一片,
「張天師沒我想得周到,我當年也把姓馮的傢伙大罵了一頓,罵了以後就趕緊溜了,反正那個官也當膩了,所以他沒能把我怎麼樣。」
「是怎麼罵的?」寶絢香感興趣極了。
「那時候姓馮的在齊王府擔任書記,他譏諷我說:『你有什麼才能,居然位居翰林學士?』我當下回答:『我不過是山東一書生,論鴻筆華麗,我十輩子比不上你;論談諧歌酒,我百輩子比不上你;論諂媚險詐,我永生永世比不上你。我固然沒有什麼特長,但你的特長,卻足以敗壞整個國家。』。」